第73頁(第1/2 頁)
她大概還是個心很軟的人, 見不得他低眉俯首地認錯, 也見不得他卑躬屈膝, 遂輕嘆一口氣又喚他起身,「下回不得再如此冒失了,嗯?」
晏七忙頷首應了聲,從地上站起來, 見她從榻上起身,但許是方才著實被皇帝氣壞了,頭腦發暈,剛站起來一些便雙膝一軟險些跌倒, 幸而他眼疾手快上前兩步伸手去扶住了。
「娘娘!」
他來得殷切,左臂從身後環在她的背上,兩隻手都捏在她兩臂上時,那像個半抱的姿勢,她低垂著脖頸,面頰幾乎要貼近他的胸膛。
他忽然有些心慌意亂,胸膛中忽然開始擂鼓,離得這樣近,若心跳的聲音能透過肌膚與骨骼,教她聽見了會不會嚇到?
好在有前車之鑑,晏七倒不像上回那般慌驚惶失措了,趕在她回過神之前,手上使了力將她扶穩,但總歸還是貪心了些,不願意就此放手,只抽回了環在她後背的手臂,雙手規規矩矩摻在一側小臂上,低聲囑咐了句,「娘娘當心腳下。」
中官伺候主子走到哪裡不都是這樣嗎,任誰看了也說不出半個不妥來,她也不能,所以他情願在她身邊做個普通奴才,最好一輩子都這樣「普通」。
皇后站穩了腳,也實在覺得身心俱疲得厲害,此時借了他的力站著彷彿從心底裡也能輕鬆許多,手搭在他腕子上輕握了下,溫聲道:「陪本宮去書房。」
晏七嗯了聲,扶著她緩步往那邊去,看到了她另一隻手上拿的那張名冊,又委婉地問道:「娘娘,大監那邊這回已真的無力迴天了嗎?」
「你在殿外都聽到了?」她問。
晏七輕輕嗯了聲,憂慮道:「但奴才還聽到皇上要的不止徐大監一個人的命可若是宮中人手教皇上盡數除去了,娘娘此後在宮中豈不是孤立無援?」
皇后嘆息一聲,不予置否,「還記得本宮從前跟你說過的,身在鬥爭中,今日人上人明日刀下鬼,稍有疏忽便會滿盤皆輸,人命就是最沉重的代價,是本宮疏忽了,可代價卻是底下人的命。」
她說著又咳嗽起來,晏七忙伸手在她背上輕緩拍著,「禍從天至,娘娘也無法未卜先知提前預料到,不是您的錯。」
有誰願意背著那樣重的擔子,不論是她失去的人,還是被她踩在腳下的人,最後都變成了她手上沾染的鮮血。經過這麼些年,她早已能做到什麼時候都將話說得簡單直接,聽起來甚至有幾分冰冷,但這些冷淡背後是功虧一簣的無可奈何。
她卻是在乎那些人的,他都懂。
而帝後之間的明槍暗箭他今日也是第一回 如此真切的領教到,不止是嫌隙,不止是夫妻不睦,他們之間是隔了人命的對手,只是他想不通,這樣的兩個人要如何做對方的枕邊人?
晏七垂下眸,目光落在她瑩潔的側臉上,實在猶疑了好一會兒,才問她:「那娘娘會怪皇上這樣咄咄逼人痛下殺手嗎?」
皇后苦笑了下,「若眼下危局不解,只怪罪他又有什麼用。」
也是了,權勢爭鬥只怪罪一個人是沒有用的,否則,早在皇嗣被害之時皇帝盛怒之下或許就殺了她了。
可就是人人有掣肘,人人有顧忌,才生出這麼許多勾心鬥角。
徐良工認罪的訊息於第二日傳進了棲梧宮,案子定下來,他承認因一己私仇謀害張家滿門,因實在罪大惡極,故判處斬立決,三日後於尚秋刑臺當眾處斬。
而其實早在當日皇帝走後,皇后再派人去探聽名單上一些人的訊息時,便已經是石沉大海,他來那一趟,確實不為商議,而只是木已成舟之後裝模作樣的一份通知。
裝模作樣為得是什麼呢,大概是為了今後尚且還無法殺了她的那些歲月中,彼此還有一絲絲好相見的可能。
皇后聽聞訊息時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