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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細細嗯了聲,停了會兒,像是用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喚了一聲,「晏七」
他看到她臉上浮現迷途痛苦的神情,目光茫茫然投在屏風上,無依無靠。
他忙應聲,「奴才在這裡,就在這裡一直陪著娘娘。」
她輕輕撥出一口氣,話說得很慢,「本宮覺得自己很無能,國公臨行前還政與皇帝,要本宮護住朝堂安穩,可本宮沒能及時察覺姜赫圖謀,夫人臨去前也曾囑咐本宮照顧好扶英,但如今扶英昏迷不醒本宮徒勞身在高位,卻實際上什麼都沒能護住。」
只要是人就有軟肋,她耗費心血自以為練就了一顆寒冰一樣冷硬的心,卻終究輕而易舉便碎出一條脆弱的裂縫來。
他只能用溫和的言語企圖去填補,「人無完人,福禍無常,那不是娘娘的錯,國公與夫人是您的家人,他們都不會為此怨怪娘娘的。」
「家人」她輕輕的呢喃,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有些話,她只是需要傾訴,傾訴過後,仍舊習慣藏起來。
她忽然提起他,「你在這世上可還有家人?可曾想過離開這深宮,回到家人身邊去?」
晏七頓時語塞,他的過往曾經可以恍若局外人一般說給任東昌聽,可如今在她面前突然變成了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她曾言那般曾沿街乞討的姜赫是卑賤的,那他呢,那般的他,在她眼中是否也會是卑賤的?
他斟酌良久,還是沒能說出口。
「奴才進宮時日已久,早已不知家中還有沒有人在,但如今既然已經在棲梧宮中,便沒有想過別的出路。」
話說得含糊,但他的隨遇而安都總是堅定不移,就像那時候在西經樓時她問他想不想回鹹福宮一般。
她聽著一時默然,隔了會兒才復又開口,「本宮記得你曾告訴過本宮,只要心懷故人,哪裡都是歸處,可本宮卻從來沒有一刻真正安定下來,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的嘆息聽起來哀婉纏/綿,像是一個困頓不得醫的病人,意圖在他這裡尋求一劑良藥,抑或是他本身,就是一劑撫慰人心的良藥。
她問:「究竟要什麼樣的人,才能讓你心甘情願將這深宮當做歸處?」
晏七注視著面前近在咫尺的影子,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彷彿在掙扎著想要告訴她:是你,只有你才是我的歸處。
手在身側緊握成拳,他要竭盡全力,忍得心口都隱隱作痛,才可以教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至於破綻百出,「奴才騙了娘娘,歸處從不是在深宮裡,而是在心裡。」
她牽唇苦笑,淡淡哦了聲,「這才是你的真心話。」
他看著她緩緩轉身離開,屏風上的影子越來越淡,他收回手,喉嚨發澀,眼睛裡灼灼發熱。
這一夜,兩個人,再沒有誰開過口。
翌日晨光微熹,下過雨的空氣裡有草木的氣味,屋外鳥啼聲聲。
晏七從並不安穩的夢中醒來,起身朝裡間瞧,皇后趴在床邊仍睡著,他去推開窗戶,不料輕輕一聲吱呀也將她吵醒了。
她在裡間吩咐教人進來伺候梳洗,嗓音清寒一如往昔,昨夜的那些喏喏淒楚都彷彿只是他一個人的一場夢。
他從偏殿退出來,身後很快有宮女追上來,傳話說:「娘娘念你昨晚守著小姐一夜未眠,特許了你一日休沐,今日不必再來伺候了。」
晏七拱手謝了恩,緩步出宮門,一抬眼卻見皇帝的鑾駕正行到棲梧宮門前幾步之遙,他退到一旁屈膝跪下,半垂下目光,靜靜瞧著皇帝的雲紋靴步履匆忙地踏進了門裡。
皇帝這時辰來做什麼,他此時沒有多想,也不願意去想。
回到住處時也不早了,正要去推門誰知那門就從裡面被開啟了,趙瑞成站在門裡,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