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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七最初到棲梧宮時,正聽見殿裡撕心裂肺的一聲嚎啕,他多想進去,可粟禾拉住了他,只說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害了娘娘,就管住自己的心!」
於是他只能站在廊簷下,低眉頷首,雙手交握在身前,直握出了滿掌心的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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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你可知道皇后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窗扉外日光耀眼, 清風徐徐吹過樹枝, 樹葉間有蟬鳴陣陣,一聲聲知了知了地叫著。但傳進耳朵裡便在心頭催生出了無數隻尖利的小手, 直把他的一顆心, 撓的千瘡百孔。
粟禾站在他面前, 問話的語氣平和, 更像是個長輩。
晏七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低垂的眉眼中每一寸都盛滿了不能言、不可得的痛苦。
她也不忍逼迫他,輕嘆一口氣, 卻說:「一日為後,終生為後。她的一輩子都註定只能和皇帝在一起, 旁人的傾慕於她而言只是禍啊。」
粟禾看著他, 眸中憂慮。
晏七掀起衣袍在她身前跪下, 微紅的眼, 懇求的姿態, 「姑姑, 我只想永遠陪在娘娘身邊,陪著她的喜怒哀樂,絕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
粟禾卻搖頭,「你管得住自己的心嗎?今日若非我拉住你, 你是否就會闖進去?皇帝當前,你又要以什麼身份陪著她?」
他頓時語滯,低垂下的脖頸上像壓了千斤巨鼎,抬不起來, 隔了半會兒才頹然道:「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會管好自己,只求姑姑不要將這些告訴娘娘。」
他的秉性向來是極好的,粟禾都清楚,但有些話不說,有些念頭不斷,不論於他還是於皇后,都是害人害己。
「你要記住,她是皇后,一個皇后需要的,你給不了。而你傾其所有能給她的陪伴,對皇后而言,卻不一定就是好的。如今國公已去,沒有人再能護著她,若有一天她犯了錯汙了名,不再是皇后,等待她的就必定只有死路一條,你懂嗎?」
粟禾一面怕他不懂,一面更怕現在為時已晚。
皇后是高山之巔上的孤月,遙遠不可及,卻是宮裡人人都能仰望的美,傾慕她的內官從不止他一個,但他卻是唯一一個讓粟禾感到憂慮的。
那晚隔著一道屏風的兩個影子,屏風後躊躇剋制伸出來取走手帕的手,邊緣處進退兩難的那片裙角
這些都讓粟禾感到前所未有的憂慮,但她也慶幸那些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看到了。
晏七喉嚨裡的苦澀鋪天蓋地漫上來,他早就應該知道,他這一生的卑賤原是從進宮的那一刻就註定了的,而這樣卑賤的他,就算她不是皇后,他也沒有資格陪在她身邊。
他終於還是低伏下去,應了聲:「我懂了。」
這日直到月上中梢,晏七沒有再踏進過正殿裡,始終盡職盡責守在偏殿扶英的床前,並不知那廂皇后醒來恍惚說要見他,粟禾回說:「娘娘忘了,今日許了晏七一日休沐,他不在。」
既然不在,便只好作罷。
承國公的死訊一經傳開,就像皇帝說得那樣,不需要找到確實證據證明那人死了,只需要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他還活著的證據,便可以蓋棺定論了。
承國府火速在前廳立了奠堂,門口掛白燈籠貼輓聯,隨後便有姜赫派人進宮聲稱要接扶英回家為父親守孝。
他打的什麼主意暫且不提,但皇后又怎肯再讓扶英與他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