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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裝看不到她的萬般糾結,擺出了不太高興的模樣,壓低了聲線,繼續無情地逼迫:「怎麼?你不肯嗎?」
「不、不是的,只是……」
女僕更加惶恐了,連話也說不完整,猶如在風雨交加寒日裡瑟瑟發抖的幼苗,恍然在下一秒就會倒下。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極了十惡不赦的儈子手。
裝模作樣地苦惱了一陣後,我揮了揮手,示意他上前來。
「費特,你來寫吧。」
是了。
又是費特。
數個小時前,我的心情大概就跟你現在的一模一樣——『怎麼又是你?!你不是已經跑路了嗎?』
我想,我實在是低估了青春期少年的堅決。
昨夜,他根本就沒有離開帝都,而是在一個小旅館裡躲了起來。
當白天打聽到了我的被帶走的訊息後,準備隨時站出來為我——不,準確來說,是為烏卡蘭頂罪。所幸,他這個想法沒有跟他大半夜跑去找勞萊伯爵一樣那麼衝動。在他破壞掉我苦心製造的自殺意外之前,他先來見了我。
當時的他看上去愧疚極了,是我根本不能理解的愧疚。
也出於這愧疚之下,他問我,他還能為我做什麼。
於是我說,來貓眼石莊園打工吧。
然後,他就來為我打工了。
說來可笑,我在叔叔嬸嬸家生活的時候,只像是素昧平生工具人,不曾感受到溫暖,可在我離開他們家之後,居然從費特的身上感受到了親情的滋味。
愛情使人盲目,讓人變得頭腦簡單又好控制,一番甜言軟語就能哄得人拋卻理智。
不知道,親情又如何呢?
就目前看來,這並不是太差。
而此刻,被我當眾推出來的小少年顯然還不是一個成熟的社會人,儘管他聽話地站了出來、也抓起來了羽毛筆,可侷促極了,在眾人的矚目下像是哪哪都不自在。
「我、我認不出缺席的人。」
「不要緊,我認得。」我莞爾,表現得很善解人意,「接下來你就聽著寫吧。」
說完這一句,在所有人反應不及的時候,一個接著一個的名字不帶絲毫感情地從我嘴裡蹦了出來。
「薩雷·納爾遜。」
「哈森·克萊。」
……
……
我念出了所有缺席者的名字。
準確來說,是全名。
唯有我不急不緩的聲音在偌大寬闊的空間中響起,似還捎上了隱約的迴音,更加擲地有聲,如同沉悶的鼓點落在了僕人們的心上。
他們錯愕的模樣撞入我的眼中,像是對於這一出的始料不及,投向我的視線更形如在看待可怕的怪物了。
我的微笑則潛藏於心。
嫁給勞萊伯爵並非衝動之舉,而是深思熟慮後的有備而來。若非要追溯,那麼早在十三年前,我便開始為一切積極地做著準備了。
出入伯爵宅邸的客人名單、宅邸日常消費清單與金額、屬於伯爵名下的產業和商店……我掌握、牢背了可以得到的所有資料。
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僕從,我也記住了他們的名字,興趣愛好,更包括缺點與弱點。
當然,這一切都得感謝我在貓眼石莊園的內應。
沒有她的幫助,我無法掌握如此多的情報。
我是連劍也揮不動的弱勢女流。
在以力量掌控一切的亞蘭特帝國,唯有用堅硬的鐵甲將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方能抓緊渴望的未來。
我如此堅信著。
並且比任何人都刻苦地努力著。
「都寫下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