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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松烈見慣了生離死別,他波瀾不驚地拍拍義子肩頭,以示安慰。
衛嘉言癟了癟嘴,一臉憂愁,「義父,嬸嬸醒不過來該怎麼辦啊……」
穩健的步伐出現了微不可察的停頓,蕭松烈掐住手心裡的念珠摩挲,隻字未語。
「義父,我們可以晚些時候離開嗎?我想等嬸嬸醒過來。 」
衛嘉言仰頭,眨巴著眼睛望向蕭松烈。
原定計劃是在喪禮結束後趕去與大軍匯合,然而事出不意。
「合該如此。」蕭松烈回道。
於情,她是蕭松烈袍澤的遺孀,於理,刺客是衝著蕭松烈來的,戈寧遭此橫禍生死未卜是受他連累,不管怎麼說,他都應該留下,直至確認戈寧無礙。
何況,他答應過大勇,要照拂其妻。
「那我們快些回去吧,說不定嬸嬸已經醒來了。」衛嘉言滿心期待,加快了步伐。
一行人回到半山腰處的青磚小院,剛好午時。
一進門,他們便聽見楊芸娘慌張的呼聲。
「快、快去請大夫,寧寧撞壞腦袋了!」
聞言,眾人心裡一驚。
戈安丟下手裡的活,提著衣擺跑向歇房。
蕭松烈轉身吩咐成大,「去請大夫來。」
成大知事情緊急,立即去棚子裡牽馬。
歇房中,戈寧抱著腦袋,神情委頓的辯解:「嫂嫂,我只是昨日多吃了些酒才頭疼的,不是撞壞腦袋。」
楊芸娘急得跺腳,「你們瞧瞧,都開始說胡話了,寧寧前後病了有小半月,如何去吃酒?」
戈寧更委屈了,大聲道:「嫂嫂你忘啦,昨日我及笄,大哥特意打了半斤酒來吃,我只偷嘗一杯就叫你發現了呢。」
這是什麼情況……眾人面面相覷。
戈安皺眉,「寧寧還記得今年是哪一年嗎?」
戈寧乖巧回道:「自然記得,是永元七年。」
永元七年,先帝駕崩,新帝年後登基,改年號延和,距今已過去四年。
那時,戈寧十五歲,無憂無慮,爛漫天真。
戈寧的回答,讓歇房陷入了寂靜。
楊芸娘強忍淚意,愛憐地輕撫戈寧臉頰,小心翼翼問:「寧寧告訴嫂嫂,你都還記得些什麼……」
「大哥昨日去打酒時偷藏了五文錢,可他卻只拿一文錢收買我;八叔又去賭坊玩,八嬸拿著刀追去了賭坊,聽說八嬸要合離呢;李媒婆趁你們不在,悄悄來問我要不要給縣城的朱老爺做小妾……哦,前日是大哥把我的蜜餞果兒偷吃光,他還誣賴我嘴饞,說我是貔貅!」
歇一口氣,戈寧道:「……我還記得好多呢。」
戈安深吸一口氣。
這時,蕭松烈突然出聲:「還記得方大勇嗎?」
戈寧辨別聲音傳來的方向,瞪大了眼睛想去瞧說話的人,然而一片模糊,只得放棄。
「方大勇是誰?」
見此情形,楊芸孃的心涼了半截,哭著說道:「大勇是你夫君啊,你和大勇成婚已三載,婚後不久他應召出征,今日是大勇的……」
想到戈寧得知大勇陣亡訊息後萬念俱灰的樣子,楊芸娘說到一半豁然停下話音。
「嫂嫂你別騙我,我當真成親,有夫君了?」戈寧震驚不已,眼眸瞪得滾圓。
她懷疑大哥和嫂嫂聯手戲弄她。
可是嫂嫂哭得那麼傷心,不像是作假,而且嫂嫂不像大哥,她從不捉弄我……難道我真的撞壞腦袋,什麼都不記得了……
戈寧遲疑了,漂亮臉蛋皺成一團。
片刻後,她緩慢仰起頭,衝著蕭松烈站立的方向,半信半疑地開口:「那……你就是我夫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