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脂木豆(十二)(第1/2 頁)
這大概是宋意情參加過最荒誕的葬禮。
如珠在比平時更早的時間將她叫醒,葬禮流程複雜,要早些做準備,還特意從衣櫃裡找出一條黑色長裙。雕成百合的水龍頭裡噴出溫水,宋意情潑到臉上,看著鏡子。來這裡已經有許多天,周圍的環境漸漸熟悉,可她終究有些不習慣。原身上的肌肉記憶幫助到宋意情許多,有時看到臉上出現並不熟悉的微表情,詫異之餘,她又有放心。原主留給她的不僅僅是一個謎團和一副軀殼,她從未打算據為己有,只想好好地扮演這個“宋意情”。
擦拭完畢後,她坐到梳妝檯前,如珠照例幫她梳頭,挑選首飾。無論任何場合,穿金戴銀都彷彿是這個家庭的底線。
這些大戶人家的丫鬟也真是多才多藝,收納、穿搭、美容美髮、清潔,樣樣精通,放在現代一個技能就夠養活她,現在卻只能做個低叄下四的奴僕。整個宋公館煞有其事地掛上黑白兩紗,屋簷搖晃的紙燈籠上寫著“奠”,等到入夜,更是慘淡。葬禮的舉辦點在旁邊的禮儀廳,平時宋家舉辦大大小小各項宴會都在這裡——包括一個月後的那場婚禮。禮儀廳分為兩層,正門入內,悲愴的音樂已然奏響,一張墊著黑絨布的桌上扣著叄個木盒,裡面是枯死的鈴蘭。
各個賓客送來的白色花圈靠滿牆壁,象徵悼念的白菊將木盒團團圍住,花團錦簇。宋意情站在一旁,接受來賓們的安慰。漫長的幾個小時,她才領會到什麼叫演技,遠超電視裡的叄流演員。每個人帶著悲痛無比的表情握住她的手,有些人甚至抹起眼淚,彷彿那幾朵花是他們親手所栽。甚至還有人隨身攜帶悼詞,當眾朗誦,話音方落,角落裡一聲不甘示弱的“嗚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士被扶到偏廳休息。
賓客都帶了些禮物過來,大多是植物的種子,又或是培育好的盆栽。每個人都情深意切地拉著她的手,送上這份禮物的同時,不忘強調一句:“好養。”
大批趕到的人告一段落,有個休息的時刻,如珠見其他傭人忙不過來,去幫忙端茶倒水,宋意情一人留在原地百無聊賴,端望起整個大廳。因為這場葬禮的“逝者”是叄株植物,便沒將遺像掛到牆上,或許他們也覺得對著一副景物特寫哀悼實在是太滑稽。不過……這滿廳的花,也好不到哪去。
宋意情想,明明是祭奠植物的死亡,卻又用植物做陪襯。
這就像是如若哪天真的死了個人,堂中擺著他的遺體,周圍卻裡叄層外叄層裡躺了更多人烘托氣氛。
那場景,驚悚中又帶些可笑。
宋意情不禁“噗嗤”一聲。
趁無人發現,她迅速收斂表情。葬禮的主辦人當場笑出聲,那叫什麼樣子。
“在笑什麼?”身側卻放下來一杯茶。
他的聲音壓得極近,蓋過不遠處播放的音樂和人群的嘈雜,灌入耳中。宋意情嚇得激靈,轉臉發現是韓異廷。“沒,沒什麼……”她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地低頭看那杯涼茶,顯然這是倒給她的。
“一直接待客人,站累了吧。”韓異廷叫人拖來把椅子,放到宋意情身邊,見她不喝,又將茶盞推進幾寸。她坐下後,端起瓷杯,這茶呈深紅色,抿一口微微發苦,沒有加糖,卻有清涼感,應當是用哪種植物泡出來的——宋意情又想笑,這和在遺體面前喝福爾馬林有什麼區別。
她往韓異廷那邊覷一眼,注意到他穿著執勤的制服,大臂上掛了袖標。“警備署最近有什麼大案嗎?”
為何他作為署長需要親自出動,卻又不去執勤,反而在這裡徘徊。
見她目光落處,韓異廷微怔後反應過來。“倒是又忘了……”他指的是她失憶的事,“每次宋家舉辦宴會,都是由警備署接任監察,在我上任前就是這個規矩。畢竟半個暉城的大戶都在這裡,萬一出了什麼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