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第1/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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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婆捧了個冊子坐在馬紮上,叫一眾船手列隊,不要推擠,挨個上前記人頭,不待多時甲板上就壘起一堆血肉模糊死人頭。
於三等賊看得幾欲昏死過去,肝膽俱裂,伏在地上討饒不已。
樓淮祀眼尖,看他似有些身份,蹲在他身前,笑問:“上有老?”
於三舔舔唇,他精精光一條人,上沒老下沒小的,聽問剎間轉了千百念頭。就是不知該答“有”還是“沒有”。要是答“有”,這個小貴人知他撒謊,一刀結果掉了自己可如何是好?要答“沒有”,自己清條條獨一個,無牽無掛,殺了也無妨礙可惜。
他趴在那半晌不敢答,獨眼壯漢嫌他無禮,怒:“我家小郎君問你,你敢不答,爺爺擰了你腦袋喂惡狗。”
於三喪著臉,一把鼻涕眼淚,“呯”得又嗑了一個頭:“貴人,小的是有還是沒有?”
樓淮祀極為親切,拈一塊綠豆糕喂與他,又問:“下有小?”
於三含著綠豆糕,如含著一包毒針,舌尖發麻,天靈蓋發虛,你是生又像是死,吐不敢吐,咽不如敢咽,答也不敢答。眼前之人明明生得如高山月,似水邊花,落於三眼裡,比之黑白無常還要猙獰幾分。嗚咽幾聲,又哐哐哐地嗑著頭。
樓淮祀嘆道,拍掉手上碎屑,可惜道:“原來是個糊塗痴傻,本還想多留你問話。”
於三覷得一線生機,一口吞下糕點,搶道:“小人不痴,貴人問什麼,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求貴人放小的一道生路。”
其餘幾個賊急了,紛紛膝行求道:“貴人問我,我甚是都知。”“小貴人問我,我無有不答。”“貴人問我問我,於三奸猾,不是老實人。”
於三目眥欲裂,只想把早前吃進肚中的生死給嘔出來,生死兄弟、生死兄弟,原來是我生你死,你死我生。
樓淮祀令人鋪開紙,將為寇後殺人劫財的種種罪狀一一列出來。這些人哪還記得清,為圖活命,絞盡腦汁或自訴或揭舉,將惡行竹筒倒豆倒個乾淨。老牛等人見滿紙罪條,搖頭嘆息不已,紛紛道:“一幫子惡徒,滿手血腥。”
於三等賊嗑頭求饒,他們再惡如何惡得過他們去,一堆人頭還堆在那淌血水呢。
樓淮祀拎起罪狀,輕彈一下:“罄竹難書啊,你們想活,這些人莫非該死?”
於三大哭不已,又道願去投官自首,殺頭、腰斬、杖斃盡聽發落。
樓淮祀驚詫:“送官?這位好漢你是不是酒未醒,哪能將你送砍刀?”
於三呆了呆,一股欣喜升騰而起湧向四肢百脈,雲開月明啊,若得一條生路?若得一條生路他他他……願回頭是岸。刀口買賣,刀口落別人脖子上是件暢快事,落自己身上可大大不妙,還不如去鄉野開荒種地。
樓淮祀半眯著眼:“於三,晚間好好歇著,明日還有話要問你。”他頓了頓,一擺手,“餘的,殺了吧,就當為他們刀下冤魂血恨。”
老牛等一令一行,抽刀就要將人送上西天。窩在船艙中吃了半日小酒的瘦道士急掠出來,道:“小郎,二郎,留個喘氣的與我試試藥。老道出家人,與官府沒得交情,哪識得死囚,這些死了不虧活著無用的,剛好拿來活用。”
樓淮祀便叫他選了一個賊,老牛上去挑了腳筋手筋骨,又體貼道:“老道,明日我替你將他穿了琵琶骨,省得作怪。”
那賊又是痛又是怕,當即暈了過去,於三受驚之下,晃忽地跟著暈倒在地。
樓淮祀見一晚激戰,上下都有了點倦意,令人取酒痛飲一番,再好好歇息。江石的手下在外巡了一遍,回了一人稟報道:“遠處有一條船跟著,不知是不是同夥。”
樓淮祀不耐道:“管他什麼來路,先擒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