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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黑到天明,及至此生的最後一天,趙炯服侍太子靈沐浴、焚香,以艾布細細地為他擦拭身上每一寸肌膚。
趙炯一身赤裸,單膝跪在太子靈身前,親吻了他的身體。
「今天穿什麼?」趙炯說,「王服麼?」
「不。」太子靈說,「那件麻布袍子。記得咱們小時候第一次見面,我也穿的麻布袍。」
於是趙炯拿來一襲麻布長袍,為太子靈束住,太子靈未穿裡衣,身材在布袍下若隱若現。
兩人就像雕塑般,在廊下天光照耀中,久久看著彼此,直到遠方的殺戮聲越來越近,「破城了——」的呼喊傳到宮外。
「王陛下,」姜恆走進庭院,說,「時候到了。」
太子靈放開趙炯的手,說:「那麼,我先走了。」
趙炯點了點頭,太子靈沒有再回頭,跟隨姜恆離開宮殿。
之後,姜恆邁出庭院時,聽見一聲輕響,那是匕首刺穿血肉的聲音,是鐵刃裂開骨骼的聲音,這聲音,他聽見了無數次。在他們的背後,趙炯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鄭宮之中已是一片混亂,宮外正門前屍橫就地,汁琮的軍隊不斷進入國都,卻在各街上遭受了預先埋伏的兵員的阻截。
「王陛下!」大臣們恐慌前來,喊道,「快走!快離開這兒!雍軍入城了!」
太子靈卻充耳不聞,褪去王服的他,只穿一身麻布袍,腰畔甚至沒有佩劍,自若看著他的國家、他的臣民們。
遠方,濟州燃起大火,雍軍正在這火海中開出的一條通路內不斷逼近。
「開始罷。」姜恆低聲說。
太子靈沒有說話,轉身前往宗廟前,拾級而上。耿曙滿臉是血,一身鎧甲前來,在宗廟前與他們會合。
界圭也來了,四人登上臺階,進入鄭國的宗廟。
太子靈今日沐浴焚香過,身上血跡不染,面朝列祖列宗的牌位,依次點上燈。
「三位,陪我喝杯酒罷。」太子靈又斟了酒,分給三人。
界圭看了姜恆一眼,姜恆示意喝就是了,於是三人各自喝了。
耿曙鏖戰脫力,手還有點發抖,朝姜恆點了點頭,姜恆知道他需要休息,稍後姜恆將躺在血泊裡,讓耿曙抱在懷中,一旁則是太子靈的人頭。
只待汁琮接近,耿曙便將發起決勝一擊。
姜恆暫時讓他坐在鄭國的護國神獸,青龍像一側。
「我去房頂埋伏。」界圭答道。
姜恆陪伴在太子靈身邊,太子靈道:「說也奇怪,姜恆,與你相識的第一天,我就有這個念頭。」
「什麼念頭?」姜恆想起的,卻是曾經在洛陽時,陪伴姬珣與趙竭赴死的那天。
「這一生,走到最後,」太子靈說,「陪伴在我身邊的人,說不定會是你。如今我的預感,竟是成為了現實。」
「你還沒死呢。」耿曙說。
太子靈一笑,和衣跪坐在塑像前,宗廟下傳來呼喊之聲。
「姜恆,」太子靈又朝姜恆說,「你想知道天下未來的氣數麼?」
姜恆答道:「你要卜卦?」
太子靈拿起一旁裝滿了竹籤的簽筒,說道:「身為國君,就讓我為神州的氣運,卜一卦罷,也不知道準不準。」
耿曙仍在雕塑後調息,姜恆抽出匕首,說:「卜罷,我也很想知道。」
但就在此刻,忽然間姜恆感覺到了一陣麻意,從舌頭到手臂,再飛快地蔓延到了全身。
我不能動了……姜恆甚至無法開口,第一個念頭是:那杯酒。
太子靈轉頭,朝姜恆笑了笑。
濟州城大火開始蔓延,那火焰沿著城東、城南飛卷。汁琮五萬鐵騎散入城內,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