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汁琮輕輕攤手,但姜恆敏銳地發現了,他的手指正在不易察覺地發抖。
「哥。」姜恆起身,果斷拉住了耿曙另一隻空著的手。
就是這麼一個微小的動作,讓姜恆判斷出汁琮心裡在畏懼,既然畏懼,就證明他絲毫不懷疑耿曙今天會朝他動手,這一次與在玉璧關前、在潼關下的軍帳中不一樣。
當他認為對方不會動手時,會慢條斯理地解開外袍,讓耿曙來殺。
但這一次,他既然覺得耿曙也許會真的動手,局面收拾不住了,就必然將提前做好準備。正是這轉瞬即逝的一個微小念頭提醒了姜恆。
汁琮不可能毫無準備,他一定還埋伏下了人,姜恆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許藏身在屏風後,也許在王案上汁琮的背後,正在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即將刺進他們胸膛的劍。
這是他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設若耿曙先動手,汁琮便有了把他倆一起殺掉的理由。
「我們走吧,」姜恆說,「算了。」
耿曙驀然轉頭,望向姜恆,嘴唇微動。
「不。」耿曙說。
汁琮兩手放下,按在案几上,有節奏地敲了敲。
那是一個暗號,姜恆以他的直覺判斷。
「我們走。」姜恆說,「結束了,汁琮,你可以不必再擔心,只要你在雍國一天,我們就不會再回落雁城。」
汁琮驀然哈哈大笑,彷彿聽見了什麼有趣的話,再望向耿曙,嘴唇微動,做了個詢問的神情。姜恆不明其意,耿曙卻明白了。
汁琮在說:他不知道?他居然什麼也不知道?
姜恆面現疑惑,看著耿曙,耿曙這一刻卻改變了主意,握緊了姜恆發涼的手。
「你養我四年,」耿曙收起黑劍,如是說,「在我與恆兒分別之後,你給了我一個容身之所。但我的武功,不是你教的,是我爹孃與夫人所授……」
汁琮的表情帶著幾許陌生與冷漠,卻沒有看耿曙,而是落在姜恆臉上。
「……我的兵法,乃是趙竭將軍所教,也與你沒有關係。」耿曙認真道,「你養我四年,我替你平定塞外、征伐三胡。現在我替你打下安陽,權當還了你的養育之恩,我不能再叫你父王了。」
「恩怨兩清。」汁琮點了點頭,釋然一笑,「早就清了,想走,不必找這許多藉口,早在你爹還在時,就已清了這情。是我欠你耿家的,而不是你欠我的。」
「你可以繼續派人來殺恆兒,」耿曙冷漠道,「但你永遠不會得手,設若你再激怒我,當心你自己的兒子……」
汁琮又是一陣大笑,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耿曙的話。
「汁瀧有什麼錯?」汁琮玩味地看著耿曙。
耿曙答道:「恆兒又有什麼錯?」
汁琮不笑了,最後,一字一句道:
「我對你很失望,」汁琮認真地說,「聶海,為了報復,連自己的弟弟也揚言要殺,我對你很失望。」
耿曙說:「你沒有資格說我。」
汁琮與耿曙同時陷入了恐怖的沉默裡。
「走吧,哥。」姜恆不想讓耿曙再說下去了,他知道此時耿曙心中一定非常難受,他曾經真切地視汁琮為父。
他的手上全是冷汗,他感覺到了來自王案後「山河永續」那面屏風後的一股殺氣,這殺手的身手說不定是他們見過以來最強的,他隨時可能在汁琮的暗號之下化作影子衝出,一劍刺死他。
他不想這麼毫無尊嚴地死在汁琮面前。
而就在此時,又一個人影站在了他們身後,耿曙聽見了腳步聲,卻沒有回頭。
「還沒聊完?」項餘嘴角略翹,看著汁琮。
就在說出「我對你很失望」時,汁琮明白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