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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曙肩背上尚帶著創痕,胸膛自戮的那一箭亦刺得不深,興許最後一刻,他仍抱著最後的希望,沒有親眼看見姜恆屍身,不甘就此自盡。總之,在他野獸般的自愈力下,傷口的血總算止住了,卻在沿途發起了高燒,燒得他神志不清,昏昏沉沉。
靈山峽谷一戰中,他掙出雪面,踉踉蹌蹌地撲下雪地去,撿回了死去雍軍的鎧甲,套在身上,四處尋找姜恆的下落,滾下了山崖,但很快,他昏了過去。
雍軍在清理屍體時發現了一息尚存的他,便將他當作袍澤,扔上了運送傷員的車輛,帶回玉璧關前。
但就在耿曙醒來之後,面對雍人的盤問,很快便暴露了身份,遭受了一頓毒打後,被扔進了戰俘營。
他想盡辦法逃脫,雙腳卻被牢牢捆著,高燒不退,身上帶傷,雍軍每天只給戰俘發一個小麵團,以及一碗髒水。
餓得狠了,戰俘們只得抓地上的雪充飢,或剝下馬廄木樁上殘餘的樹皮,囫圇塞進嘴裡。
耿曙在親眼目睹了姜恆與項州被傾洩的暴雪卷下山崖,無情掩埋之後,保持了驚人的沉默,就像個啞巴一般。
此刻他正在馬廄前艱難地小步挪動,將草料叉進飼料槽中,聽見了來自背後,汁琮的聲音。
耿曙動作稍稍一頓。
汁琮道:「五十五歲以上的男人,不必再留了,屆時都處理掉就是。」
身邊的玉璧關守將,年輕的曾宇應了聲。汁琮戴上手套,走過馬廄前:「婦人……先留著,吃不了多少糧食,屆時看看是否還能生育,有些年近六旬,尚能懷胎生產。」
曾宇答了聲「是」,汁琮又說:「管魏會將名單送來,屆時分配到關外六城,你親自督辦,讓他們禁止折磨戰俘,運送途中若死了,就太浪費了。」
曾宇又答了聲「是」,這時,耿曙轉頭,朝馬廄外看了眼。
汁琮側頭一瞥耿曙,忽然覺得蓬頭垢面的耿曙,那雙眼睛裡的神色,似乎有點熟悉,只忘了在何處看到過。
「曾宇,你看,」汁琮停下腳步,說道,「像這種人,經過訓練後,是能當兵的,至不濟,也可令他幹農活,領他過來。」
親兵過去,揪著耿曙的頭髮,把他朝汁琮拖了幾步。
曾宇笑了笑,捏著耿曙的下巴,讓他張嘴,供汁琮檢視,牙齒整齊完好。
耿曙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閉上雙眼,將憤怒死死地摁在心頭。
「把他送到王都去?」曾宇說,「餵馬的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同時皺眉,顯然耿曙身上實在太臭了。
耿曙一手不住發抖,攥成拳,卻沒有回答。
汁琮示意曾宇放開他,說:「這種小孩,就是良種了。」繼而轉身離開。
親兵又一腳將耿曙踹回去,耿曙一個趔趄,狠狠地摔在馬廄裡,掙扎著爬起。
不多時,雍軍後勤官過來,吩咐道:「給他一身衣服穿,讓他依舊養馬。」
於是,耿曙就憑汁琮的這一面,得以離開戰俘營,被調進了馬廄裡。
第28章 照月匕
是夜, 一輪明月照耀玉璧關,耿曙在通鋪上,終於找到了機會, 趁著所有人熟睡時, 輕手輕腳地爬起身。
他的腳踝上是被繩索勒出的血痕, 鮮血已凝固結痂。
這些天裡,他大致摸清了整個玉璧關的地形與兵力佈置, 要放走所有戰俘是不可能的,自己若毫無準備地南逃,必然也會死在路上。
這已經是他被抓來的第九個月了, 姜恆情況如何, 他沒有多想, 不過一廂情願地認為, 他現在一定在南方流浪,等待著自己去找尋。
雪崩之下,還能活著嗎?
但耿曙依舊固執地認為, 只要自己沒有親眼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