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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姜恆說,「這就是你的臣民、你的百姓。」
太子瀧走過長街,沒有人認得他們,有界圭跟在兩人身後,大抵是安全的。
「他們不是牲畜,」姜恆想了想,提醒道,「不是數字,是有喜怒哀樂、有家人的、活生生的、與你我一樣的人。」
「我懂,」太子瀧說,「我都懂,我正在這麼做。」
管魏朝他解釋過,父親為什麼要那麼做,「家天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分封的結果就是像晉廷一般,任由諸侯坐大並分崩離析。
他們需要更強大、更堅固的朝政體系,將人與土地牢牢維繫在國君的身邊,他們討論了許多辦法,最終汁琮作出了至為野蠻的選擇。但如今姜恆帶著王道來了,帶著內聖外儒的希望來了,每個人都需要作出改變,而這改變勢必會傷筋動骨。
「恆兒,哥哥有時覺得,自己真的很懦弱。」太子瀧忽然說。
「何出此言?」姜恆笑道,「我倒是覺得,你很魯莽。」
太子瀧說:「我既懦弱,又魯莽,什麼時候能像你,或者像王兄一樣就好了。」
「那不一樣,因為你置身其中,」姜恆指出了最關鍵的一點,「我們置身事外。」
太子瀧心裡好過了不少,唯一會肯定他的,就只有姜恆與耿曙了,從這點上來說,他會將他們視作自己一生的手足。
「而且比起年初剛見面那天,」姜恆說,「我覺得你可是有氣勢多了呢。」
太子瀧不禁失笑,姜恆雖然這麼說,卻是除了耿曙之外,唯二贊同他回援國都的人。
回想起初春姜恆抵達落雁時,太子瀧忽然奇異地發現了一件事,這一年裡,自己的心境確實變得不一樣了。姜恆的到來彷彿催促著每個人的加速成長,在他的身上有股神奇的力量,不僅他自己,連汁琮、曾嶸、整個朝廷,都在他的脅迫之下,開始自省。
彷彿一輛慢悠悠的馬車,隨著一名中原人的到來,剎那加快了速度。姜恆帶來了危機,也帶來了鞭笞,就像一名監工,哪怕他只是安安靜靜地站著,王族亦渾身不自在,挺直了脊樑。
「你是許多人的榜樣。」太子瀧牽著姜恆的手,說道。
「那倒不見得。」姜恆笑道,「不過有人說點不合時宜的話,總是好的。」
耿曙打著赤膊,就像他手下的將士一般,穿著薄薄的黑色武褲,防滑靴蹬在地上,以肩膀扛著城樓高處一人高的大轉輪,將轉輪推進鐵榫中,這樣一來,城門的絞輪便修復了。
「殿下!殿下!」親衛來報。
「不要大呼小叫!」耿曙正忙著,冷不防被一喊,險些鬆了絞繩。
「那是姜大人麼?」親衛說,「姜大人好像來了!」
耿曙顧不得絞輪,馬上擦了擦手,聞了下身上的汗味,找來毛巾胡亂擦幾下,探頭到城樓往下看。
「恆兒!」耿曙看見姜恆,卻沒看清楚太子瀧,太子瀧出宮時戴著斗篷,以遮擋失去的耳朵。
「哎!」姜恆仰頭笑道,「哥!」
「你怎麼來了?」耿曙說,「快回去!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塔樓的瞭望哨下,小房間裡,太子瀧解下斗篷,眾將士馬上紛紛朝他行禮。
王家不顧一切,在最後關頭拼著同歸於盡的念想,為太子瀧贏得了尊敬,所有人的目光都駐留在他失去的耳朵上。
「我給你帶了酒來,」姜恆說,「順便當監工,看看情況。」
耿曙有點不自在,讓人生起火,太子瀧讓界圭分發了犒軍的酒肉,便安靜地坐在一旁。耿曙則背對太子瀧,匆忙穿上外袍,繫上腰帶。太子瀧不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背脊。
耿曙已經是成年人了,近五年前他來到雍都時,還只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