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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地鞭笞著他的靈魂!
面朝那刺眼的陽光, 他又活過來了, 一切來得如此令人震撼,痛楚是如此強烈、如此令人不知所措!
「恆兒……恆兒……」耿曙翻來覆去,口中只有這兩個字, 「恆兒……」
姜恆聽不見耿曙的聲音,他被毯子緊緊裹著,依偎在耿曙身前。
耿曙把他緊緊地摟在自己懷中, 只祈求自己的命,能藉由心跳的傳遞, 分予他一些,伴隨他支撐過去這最艱難的時刻。
「恆兒……」
耿曙的淚水落在毯上,凝結成冰碎。
「我們就快到了, 」耿曙發著抖, 說,「就快到了, 你會好的!你會好的——!駕!」
天矇矇亮時,耿曙便不顧一切,帶著姜恆衝出了玉璧關。汁琮也好,太子瀧也罷,麾下的將士、玉璧關、北方的大雍與落雁城……一切都不重要了。
現如今,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整個世界。
村落的剪影依稀呈現於雪霧之中,過了松林坡,就是南下的道路,往南邊去,是洛陽;往東面去,則是崤山。
太陽出來的地方,一定有能救他的人……
耿曙盲目地往前疾馳,他不知道該去何處,亦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只能一味地往前,彷彿每疾馳一刻鐘,便遠離了背後的黑暗與死亡半分。
劇喘聲中,他撥出的熱氣化作雪霧,混著飛揚的雪花,猶如一道彗星的尾跡,投向天地盡頭。
但慢慢地,他停下了馬速,駐馬松林坡前。
空曠的雪原外,站著瘦高刺客的身影,他手持一把長劍,等候耿曙的到來。
界圭撣去肩上的雪花,疑惑地問道:「殿下想去哪兒?」
耿曙將姜恆依舊放在馬上,沉默下馬,從隨身包裹中抽出寒光閃爍的劍。
界圭斜持長劍,一步一步走向耿曙。
「太子殿下很著急,讓我四處找你。」界圭想了想,說,「扔下你弟弟,在他快要死去的父親榻畔擔驚受怕,王子殿下這就不管了?」
耿曙依舊沉默,彷彿恢復了那年初抵落雁的模樣,固執、危險、多疑與暴戾。
「讓路。」耿曙冰冷地說道,「否則殺了你。」
界圭眉廓稍稍一抬。
「我不明白。」界圭眯起眼,喃喃道。
耿曙答道:「關你什麼事?」
界圭現出危險的笑容,說道:「我是瘋狗啊,殿下,您毫無交代就這麼一走了之,當然得做好被瘋狗追咬的打算。王子殿下,請賜教。我知道你想揍我很久了。」
界圭與耿曙同時拉開劍勢,在雪地裡讓出生死一戰的空地!
姜恆已經昏迷了,雪花落在他的臉上,旋即慢慢融化,水跡拖過他的臉龐,猶如一道晶瑩的淚滴,劍風四下飛射,一道灼熱的鮮血濺上了他的臉龐。
緊接著,鮮血如同旋轉的星軌一般,朝外爆發開去,就像噴發出的血液被一陣旋風捲起,於雪白的地面綻放出一朵觸目驚心的紅花。
血跡中央屹立的身影,正是耿曙。而界圭在那暴風圈中,中了耿曙一劍。
耿曙身上大大小小,全是細微的傷口,猶如紅線般朝下滲著血珠,最後關頭,他側身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接住了界圭一劍,令界圭那一劍卡在了自己的肋骨中,反手一劍刺穿界圭的肩頭。
界圭拔出那兩敗俱傷的一劍,捂著側肩,喃喃道:「你的武藝竟已到這程度了。」
耿曙再不多言,一抖長劍,緩步逼近界圭。
界圭終於作了一個聰明的決定,化作虛影后退,沒入了樹林中。
一步、兩步……耿曙走出第三步時,一個踉蹌,膝下無力,跪在了雪中,噴出一口血,染紅了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