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頁(第1/2 頁)
姜恆心裡有點不捨,雖然與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彼此卻一起戰鬥過,同生共死的情誼,自當不一樣:「我們可以在嵩縣見面,如果有機會的話。」
「再說罷,」郎煌說,「我對中原沒什麼興趣,去逛逛是可以的。」
一時眾人靜了,一同望向遠方,從這裡看不見長城,太遠了,也看不見玉璧關,卻看得見那隔開中原大地與北方雍國的、連綿不絕的山。
「不過我也聽過,」郎煌說,「那是很美的地方。」
「天下處處都很美,」姜恆說,「你喜歡一個地方,是因為這裡有對你而言,重要的人。」
大家想了想,紛紛點頭,耿曙卻知道,姜恆那話的本意——他接受了雍,始終是因為他。這個原因,從來沒有過改變。
他摟緊了姜恆,夕陽漸漸沉下去,孟和說:「聽說你會彈琴,姜恆,彈琴給我聽。」
姜恆哭笑不得:「我不會。」
山澤正色道:「你爹生前琴藝是天下第一,你不會?騙誰?」
界圭說:「我去找琴,他會,我聽他彈過。」
姜恆:「你什麼時候聽到的?」
「潼關!」界圭眨眼間已下了城牆,「半夜——!」
姜恆與耿曙對視一眼,耿曙點了點頭,示意彈吧,他也想聽。
郎煌看著界圭的背影,若有所思,耿曙不禁望向郎煌,郎煌卻若無其事,收回視線,打量姜恆,眼裡帶著笑意,取出他的雲霄笛。
「我給你吹雲霄。」郎煌說。
不多時,界圭回來了,拿著姜恆收在宮中的那琴,還帶了幾壇酒。姜恆打趣道:「你們要趁著今天不禁酒,把一年裡的份全喝了嗎?」
界圭說:「不知為什麼,今天特別想喝。」
回來後,郎煌又朝界圭特地多看了兩眼。
姜恆說:「好罷,奏一曲琴,權當為同生共死的袍澤們送行。」
「我不聽哀樂,」孟和說,「送過他們了。」
「要的,我還沒送過他們呢。」姜恆接過界圭遞來的琴,調整姿勢,耿曙便自覺側過膝,架在城牆上,膝頭供姜恆枕琴。
隨即,孟和讓眾人稍等,躍下城牆去,迴轉時也帶來一件樂器,卻是一把小小的胡琴,猶如琵琶般,手指輕彈,發出清脆聲響。
姜恆有點驚訝,孟和居然還會彈奏樂器?
「快收起來!」郎煌正在調音,說,「這又不是賽馬大會,沒人聽你彈棉花。」
眾人鬨笑,孟和卻倔強地要與姜恆和音。山澤與水峻則各拿出一個陶塤,一黑一白。
姜恆笑了笑,沉吟片刻,耿曙卻騰出一手,擱在琴上,替他按弦。
姜恆行雲流水般連彈,所奏卻是鏗鏘有力的《小雅·常棣》。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
姜恆低聲唱道。
耿曙卻接過了歌謠,引吭道:「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歌聲一起,塤、雲霄、胡琴三器應和,樂聲頓時激昂澎湃起來。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原隰裒矣!兄弟求矣!」耿曙看著姜恆,唱道。
姜恆臉上帶著悲傷的笑容,本意是緬懷在這場大戰裡死去的外族袍澤,但在耿曙歌聲之下,哀慼之意漸緩,反而化作對生者的勉勵。
接著,耿曙手腕換弦,姜恆單手彈奏,頓時被帶跑了琴音,愈發厚重。
「死生契闊——」耿曙閉著雙眼,認真唱道。
「與子成說——」眾人紛紛停下手中樂器,這首歌在塞外傳唱已有百年,連孟和都會唱,聽到熟悉的旋律時,頓時隨之應和。
「執子之手……」耿曙空出的一手,仍然握著姜恆的手。
「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