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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恆此舉是在提醒汁琮,耿曙受封武陵侯,是雍國封的,名正言順。
按雍國的規矩,耿曙有徵募封地領兵的權力,這是自古以來的條例,公卿擁有家兵,須得為王族效力。這是國君也必須允許的募兵權,只要不超過兩萬,國君就得讓他全權處理。
當然君王也有權解除這一權力,但只要他承認耿曙的武陵侯身份,除非奪侯位,否則不能干涉他對家兵的處置權。
傍晚時分,士兵來回報,雍軍給他們放行了。他們願意把袍澤屍體帶回嵩縣去,全軍戰損嚴重,剩下的八千多人,只有百餘願意回玉璧關,其他人都希望南下回嵩。
姜恆說:「把千隊的名冊給我,我現在重排,你稍後拿去給他們。」
那士兵打著火把,耿曙還在一旁熟睡,姜恆就著火光重新為他們編隊,讓兩名千夫長率領部眾留下,以備耿曙不時之需,餘人全部打發回嵩縣。
他們為雍國付出一切的人生結束了,是該讓大家回去,活得像個人了。
「去罷。」姜恆說,又摸了摸熟睡的耿曙的頭。
入夜,安陽宮迎來了又一名國君。
汁琮推開門,封條發出撕裂聲響,銅門洞開,汁琮的黑影被月色投在地上。
他慢慢地走進了正殿。
柱子下還遺留著血跡,那是當年耿淵殺長陵君時噴濺上去的。
十五年前,鮮血從銅門縫隙內漫出的那一天後,梁國便在正殿門上貼了封條。
後來的小梁王搬到東殿議事,百官也改換了上朝之處,正殿被簡單清洗,就再無人進入,彷彿那裡住著一群鬼魂,仍在無人的深夜裡,共同商討著征伐天下的雄圖大略。
汁琮特地讓人開啟了門,仔仔細細看過每一個地方,想像著哪兒是耿淵的血,哪兒是敵人的血,想像他當年奏琴之時,是如何英俊瀟灑的模樣,揮劍之時,腦海中最後,是否閃過他的名字。
他仰慕耿淵。
耿淵、界圭,俱是他兄長的人,但汁琮從小就敬佩耿淵。比起汁琅,耿淵待他更親切、更耐心,也更理解他的苦。
汁琮從小就只有一個朋友,這人就是耿淵。
他很清楚,比起他,耿淵更喜歡汁琅,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耿淵的敬佩,小時候,他常與兄長爭吵,界圭是站在哥哥那一邊的,在那種時候,只有耿淵會幫他。
大雍向來是太子主政,王子率軍出征,汁琅負責治理國家,帶兵徵戰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永遠也忘不了,耿淵決定前來刺殺的那天。
這個決定也許在他十二歲時就作下了。
那時雍國上下談重聞之名色變,軍神的名頭實在太響亮,雍國連番遭遇大敗,被拒於玉璧關,不得南下半步。
「我打不過他,」年僅十二歲的汁琮忍不住朝耿淵說,「我想到他就害怕。」
「不用怕。」耿淵閒暇時,常常陪汁琮練劍,指點他的劍招,幫助他調整動作,畢竟汁琅更喜歡界圭多點,耿淵沒有爭寵的習慣,便常陪著弟弟玩,彼此年歲也相仿。
「『怕』是由不得自己的。」十二歲的汁琮說。
同樣十二歲的耿淵,卻有了少年老成的風範,說:「我的意思,不是讓你面對他時別害怕,而是不會有這一天,在你與他交戰之前,我會取他的性命。」
那天汁琮震驚了,說:「你能做到?」
耿淵說:「他是人,是人,就會死,這有什麼稀奇的?我大可以刺殺他。」
耿淵說得輕描淡寫,彷彿世上已無人是他的對手,平生難求一敗。
汁琮說:「你會為了我去刺殺他。」
「我為了雍國,」耿淵答道,「我是雍人。好好練劍,不然咱倆又要挨你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