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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到來,姜恆忍著痛,躺在榻上喘息,汗水把褥子與被、枕浸得濕透。
他不敢看自己受傷的兩腿,只盯著天花板,咬牙忍耐。
他聽見外頭一個稚嫩的、卻毫無感情的女孩聲音說:「他醒了,羅宣,你該去看看。」
不一會兒,房門再次被推開,那名喚羅宣的青年走了進來。
姜恆臉色依舊蒼白,疼痛卻較第一次醒來時要輕,他終於得以收斂心神,看面前的救命恩人。
回想起雪崩瞬間,記憶正在一點點地回來,他知道這人救了他的命。
青年身長七尺有餘,不似項州高大,身材看似十分單薄,穿著並不合身的武服,眉眼清俊,卻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戾氣。
他的頭髮被削得很短,臉上也洗得不乾淨,身上散發著一股動物的氣味,邋邋遢遢,就像曾經第一次來到家裡的……人,那個人是誰?姜恆忽然有點混亂。
「謝謝,」姜恆發著抖說,「謝謝你……救命之恩,我永遠不會忘……」
「羅宣?」外頭那女孩的聲音又說。
姜恆知道這青年人叫羅宣。
羅宣在房裡的另一張榻上坐了下來,沒有回答。房外,腳步聲遠去,女孩走了。
姜恆注意到,他進來時,右手中握著一把匕首。
姜恆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被羅宣的手背吸引了目光。他的左手手背,分佈著鱗狀的硬甲,就像長在了肌膚上,又像手上的面板因藥物硬化後,留下的傷痕。
那鱗片閃著光,直蔓延到小臂,手指甲卻是修得很短,而五指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金鐵般的光澤。
羅宣沒有看姜恆,低頭玩著手裡的匕首,以金鐵般的左手摩挲匕刃,發出了磨刀般的聲音。
「我問你,」羅宣忽然說,「你是項州的什麼人?」
「項州?!」姜恆下意識地想到了許多,問,「項州怎麼了?他在哪兒?」
「他死了。」羅宣沉聲道。
姜恆記憶非常模糊,從山坡上墜落時,撞到了他的頭,導致他許多事就像霧裡看花,看不真切。
「是……項州,」姜恆說,「我記得他,我……」
姜恆努力回憶,說了個大概,包括在家裡第一次見到了項州,以及與母親,還有誰,一同逃離了……潯東。是項州保護他離開的嗎?可是在這之後,又是誰呢?
姜恆把想不清楚的記憶,勉強自圓其說了一番,認為是項州保護他到王都洛陽,再帶著他,逃出了都城。
羅宣只是安靜地聽著,末了,望向扔在榻畔架子上的那面,以黃布包著的金璽。
「就是這樣?」羅宣忽然說。
「是……是。」姜恆竭力點頭,劇痛再次襲來,「我記得……是這樣。」
羅宣起身,手指拈了藥粉,但比前幾次分量都少,摸上了姜恆的臉頰。
羅宣的手就像一隻鐵手般,卻是溫暖的,被撫上眉眼、口鼻時,姜恆不住發抖,想握住他的手,從中得到些許對抗病痛的力量。
「還有隱瞞嗎?」羅宣毫無感情的聲音道。
「沒有。」姜恆握著羅宣的手,突然察覺到了什麼。
接著,羅宣扼住了姜恆的喉嚨,左手收緊。
姜恆:「……」
一瞬間,姜恆血液上湧,頭腦一陣陣發漲,羅宣的手就像一把堅固的鐵鉗,挾住了姜恆的咽喉。
他的眼神異常平靜與冷漠,姜恆正要掙扎,剎那間,他從羅宣的眼神裡,想起了一個人。
耿曙。
無數記憶的碎片猶如碎影般掠過,耿曙被箭矢釘在樹上,遠遠地看著姜恆,正如這一刻,羅宣的眼神。
那是一種面對結束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