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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姜恆跪到地圖上,把第一枚棋子放在鄭國的國都,濟州上,抬頭道:「如我先前所言,鄭,是發起這場終結大爭之世的第一個地方,也是落棋的第一處。」
「而雍國,必須儘快把他們趕出塞外,重奪玉璧關。」姜恆推動鄭國的棋子,聯合其他三國,逼近玉璧關,說,「關內四國只要能齊心,消滅雍國虎狼之騎不難。」
鬼先生說:「多次聯軍,都無功而返。雍都背水一戰,反而不斷坐大,你當真覺得關前迎戰汁雍,再掀起一場生靈塗炭的大戰,是最好的打算?」
姜恆說:「不需要進攻雍都,也不需要讓無辜百姓死於非命,我們要的是消耗雍國的兵力。他們如今所面臨最大的麻煩,就是國內近乎人人為兵,逃一個,便少一個,死一個,便少一個……」
「只要奪回玉璧關,」姜恆跪著爬到代國的方向,「便成功了一半。以長城為界,鄭、代二國,可以犄角之勢呼應,鎖住雍國。雍國只要遭遇大敗,兵力被耗,國內族裔混雜,一定會掀起大亂。封鎖他們的商路,劫掠他們的糧食,二十年內,本來就不穩固的雍國朝堂,一定會瓦解。梁國經連番挫敗後,元氣大傷……」
夕陽的光芒照進大殿,投在姜恆背上,他的影子則投在地圖上,他已經說了兩個多時辰,天下所有的兵力,已經集合到了鄭國王都,而鄭的版圖,也擴大到了神州大地的近八成。
「……綜上,這麼一來,未來的二十年裡,天下還會再因戰爭,死去近四十萬人。」姜恆答道,「但只要大部分地區盡入鄭國手中,百姓便可真正地不再遭受戰亂、瘟疫與饑荒。讓他們回到田地上去耕作,再接下來……」
姜恆擦了把汗,從鄭國朝外擴散的棋子,已鋪滿了整個中原。
「就是整頓國內朝廷的事了。」姜恆抬頭,朝鬼先生說。
鬼先生淡淡道:「接下來的,明天再說罷。」
姜恆點頭,十分疲憊,答道:「是,先生。」
這夜,羅宣依舊在書閣裡調著他的易容術面具,教會姜恆最後的本領,朝這小徒弟道:「會了?」
姜恆說:「會一點。」
師徒二人對著鏡子端詳,羅宣為姜恆換了個臉,姜恆卻不知道是誰,也是青年人。
姜恆:「這是誰?」
羅宣漫不經心道:「隨手捏的,不過今天的你,比四年前的你,已經大不一樣,聲音也變了,哪怕再回到王都洛陽,也不會有人認出你來。不過是教教你,以備不時之需。」
姜恆與羅宣身著單衣,在鏡裡靜靜地看著彼此。
末了,羅宣打破了這寂靜,說:「你來試試?給我換張臉。」
姜恆於是用了易容的石粉,調開,把手放在羅宣的臉上,又給他修了下眉毛。肌膚相觸時,姜恆的手指碰到羅宣發燙的臉龐。
「師父,」姜恆低聲說,「你會下山嗎?」
「不會。」羅宣冷漠地說,「你總算可以滾了。」
姜恆笑了起來,去拿眉筆,說道:「謝謝你,師父。」
「什麼都學不會,」羅宣冷淡道,「浪費老子時間,蠢得和頭驢一般。」
姜恆說:「今天,我忽然有點怕。我本來以為,這輩子興許就待在這兒,不會走了。」
羅宣看著鏡子,忽然問:「誰的臉?」
姜恆看了一會兒,沒有回答。
羅宣說:「這就是你哥嗎?」
姜恆按著記憶,為羅宣易容,片刻後說:「我不知道……我記不清了,如果他還活著,或許已不是這個模樣。」
那只是姜恆記憶裡,耿曙的模樣,甚至許多細節,連他都變得模糊了,不過是短短五年而已,當他回憶起耿曙的眉眼、耿曙的嘴角,竟是一時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