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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恆覺得耿曙很有趣,這些他早就在書上讀到過了,墨家的兼愛與非攻,道家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俱無非如此,這是天經地義的,還用得著特地去說麼?
耿曙說:「我一定要讓大雍對風戎一視同仁,不能讓他們建了軍功,浴血奮戰,卻止步於千夫長。他們都是我的弟兄……恆兒,你知道我說的這個弟兄,與咱們不一樣。」
「我懂,」姜恆說,「他們都是你的部下,不是可以犧牲的棋子,也不是可以捨棄的輜重。」
耿曙的情感很樸素,他只能表達到這個份上,但他相信姜恆一定能理解自己。每次統計傷亡並上報,申請撫恤之時,那些戰死的人都化作了虛無縹緲的數字,除了他們的家人,還有誰關心每一個活生生的人背後,有著多少故事?
姜恆答道:「所以為什麼我總讓你只要達到目的,就儘量不要傷人,你算是明白了。」
耿曙想起的,卻是小時候去掏鳥蛋,被姜恆阻止的那天。
姜恆說:「但要為風戎人爭取,說服你父王,須得有技巧。」
「我的話,我自己說。」耿曙道。
翌日清晨,果然如太子瀧所料,姜恆所奏頓時遭到了汁琮的警惕。
「我大雍建國至今,」汁琮說,「便以雍人治國為主,教化外族為輔。你一道變法令,便要將風戎、林胡與氐三族抬到同等地位,姜恆,你究竟有沒有調查清楚,他們都是什麼人?」
林胡人與氐人是不能在朝廷中做官的,風戎人則可以參軍,晉升為武將,卻不得入朝堂,姜恆提議之時,朝中登時鴉雀無聲。
「變法所變,就是祖宗之法。」姜恆讀完他的奏章,一條一條都說得非常清楚了,沒有必要再當廷贅述一次這麼做的原因,反而朝眾臣說,「先祖所立國法,距當下已過一百二十年,若是抱著建國之初祖宗之法不可廢改的念頭,那麼我看所有變法統統沒有必要了。」
這次姜恆所面對的,則是整個朝廷所有大臣的質疑。
「這個……」曾嶸顯然也懵了,畢竟太子瀧根本沒有與他商量過。
汁琮根本無法接受任何外族站到朝廷上來,這是他的祖先所建立的國家。
「父王,」耿曙上前一步,說,「軍隊之中,也曾面臨姜大人所說的弊端,我大雍軍隊,向來賞罰分明,但風戎人無論立下何等軍功,都被堵在千夫長這一位置,不得再進一步。長此以往,將士們要如何願意,為雍國賣命?這是我帶兵四年來,始終注意到的,風戎人理應得到一樣的軍功並得以晉升!」
汁琮:「……」
「這簡直是瘋了!」衛卓毫不留情道,「姜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些都是胡人!蠻人!讓他們來治理國家,大雍會變成什麼模樣?林胡人既不讀書,又不識字;風戎人頑固野蠻,只知殺戮;氐人更愚昧無知,先王以『量材為用』國策,定下雍人統領胡人的百年大計,你現在要變法重來,讓他們入朝做官?」
管魏咳了兩聲,說道:「衛大人請息怒。」
太子瀧終於開口了。
「在國土上生活的百姓。都是我們的子民,」太子瀧說,「衛大人承認他們是人麼?」
太子瀧巧妙地迂迴,沒有在汁琮表態時反駁,而是揪著可憐的衛卓,恰到好處地開口。
「是人,」太子瀧道,「就理應一樣。官員與軍隊的選拔制度,已能篩選掉不合適入朝之人,各位大人說,是不是?透過選拔的,一定與咱們雍人的官員一般優秀。」
「為什麼不一視同仁呢?」太子瀧說,「無論雍人還是胡人,無論貴賤,公卿之家也好,平民出身也罷,都得給他們進學堂、讀漢人書的機會,只有這樣,國家才能廣納良材。哪怕林胡人、風戎人不如雍人聰明,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