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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繁慢慢眨了一下眼,有些鬱鬱:「李姐姐說得是。」
梅萼清請俞子離在一處看似灶間的草屋外就坐,這些村童的飯食都攏在一處吃,乾脆在屋外壘了一座土灶,一口大鍋,上頭一頂草頂,三面掛著草編席篾,聊擋風雨,要緊的糧、麩、碗筷才擱在屋裡。
一眾村童哪個會收拾整理,吠兒看得直皺眉,這地又髒又亂,隱隱還有臭味。俞子離倒也隨意,與梅萼清一道坐在捲起的草垛上,各種雜物無損他半點風姿,倒似清月照陋堂。
梅萼清招呼一個小童捧來一撂碗,拿起一個就要遞給俞子離,吠兒搶過來跑去河邊用草團涮了好幾遍,惹得梅萼清哈哈大笑。
俞子離輕笑:「明府見諒,吠兒有些痴性。」
「無妨,忠字難得。」梅萼清道。
俞子離拿過碗,細細端詳一番,道:「果是遠古之物啊。」
梅萼清笑道:「俱是河底挖出來的,都是粗物,就讓這些小童拿來吃飯。」
俞子離看了看星羅水澤,道:「許有墓葬。」
「非也非也,老朽請人去摸尋了一遍,原本應是一處村落。」
俞子離感嘆:「我來時也翻閱了古籍,棲州原名菏,是一處稻米兩熟的富饒之地,滄海桑田變幻,竟成一處澤國。」
梅萼清極為痛惜:「棲州的地肥沃啊,俞郎請看這些荒草野物,無不生機勃勃勃、肆意生長,氣候又便宜,一年兩熟不是虛妄。奈何田地實是稀少,都為沼地河澤。」
俞子離道:「現有的良田可是一年耕種兩季?」
梅萼清苦笑:「蟲害過多啊,二熟稻在一熟時要搶種,偏那時正是蟲害肆虐之時,把秧苗啃得剩個光禿杆。」
俞子離:「棲州鳥雀多,竟無半分扼止?」
梅萼清連連搖頭:「棲州人可不管鳥雀吃得多少蟲,因著裡頭有大群鳥是吃穀子的,農忙之時,村中保長專領一隊人捕鳥,順道打個牙祭。」他道,「棲州無糧,鳥雀蟲害佔得二成,餘下八成還是因著地少。」
俞子離頓知他的打算:「明府想填水造田?」
梅萼清撫須:「我思來想去,再無他法。棲州水道交織,七成水道長而窄一下暴雨水滿河漲,淹沒良田,填了河澤既能引流又能造田,一舉兩得。」
俞子離道:「倒不是不可為,明府既有心,為何無所作為?我雖一個惡役之人,然役不絕,敢問明府一方父母官,盡可在農閒之時令轄中百姓應役造田,為何不見聲息。」
梅萼清拍手:「俞郎問得好。」他長嘆一口氣,「棲州官弱賊多民惡,服役無所得,還要自備乾糧,棲州之民素來逢役便逃,你要是抓他們,還要管他們牢飯,餿飯也不打緊,吃飽了押解到工地,他能聚眾與差役鬧事,事小化烏有,指挨個幾鞭也不打緊,事大逃脫落草了事。」
俞子離直皺眉:「棲州雖是下下州,然都尉手下無千人眾,總有數百眾,竟無所作為?」
梅萼清笑:「俞郎君是不見那些兵,弱不經風、不堪一擊,別說與匪鬥,與街頭的無賴對打都要落下風。」
俞子離道:「這棲州倒是千瘡百孔,處處頑疾啊。」
梅萼清又道:「再者官不作為,棲州無著手處,為官得也不願做事,能避就避,能躲則躲,漸漸民不尋官,官不究民,又是百族混居之地,出了人命大案,反倒交由族中族長交涉定奪,因此常械鬥之事,真箇鬧得不可交,官府出頭也不過和和漿糊,鮮有強加插手的。我看這棲州府,連差役都小貓幾隻,也不見有何不便之處,全因府衙如同虛設。」
俞子離見識過索夷族的行事,視法度為無物,將人往河裡一扔,愚昧是其一,視人命為草芥為其二,言語又不通,想想棲州還有無數個「索夷族」,實是令人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