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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嬤嬤在她身後不吱聲兒,長嘆不已:國公爺還是這般不著調,非得讓老夫人生一場氣。
不著調的國公爺衛詢在書房賞畫,背著手踅著步,等得片刻內管事苦哈哈地過來。
「如何?那凝脂瓊玉送去了沒有?」
內管事哭喪著臉:「回國公爺,送去了,管嬤嬤還賞了廚娘一小塊碎銀呢,可把她給樂壞了。」
衛詢悶笑不已,眼見內管事目光怪異,輕咳一聲,訓道:「茹素輕身,這一把年紀了瘦骨嶙峋,有損福態,有汙雙目,我這是好意。」
「是……」內管事愁眉苦臉地附和。看看自家老公爺,寬袍廣袖,碧玉簪發,長須飄飄,清雋灑逸,畫裡神仙也就這般了,怎就……怎就……唉!
國夫人飯後吃了一瓣甜瓜,這才消了心中鬱氣,衛繁又賴在她身邊殷勤小意,勉強重露出點笑意,略想了想,吩咐管嬤嬤道:「前幾日侯爺在我跟前賣乖討好,說得了一幅《十八羅漢》圖,是前朝大家宋韜所畫,他是信佛之人,筆下羅漢極有靈氣。你叫侯爺送去保國寺,當是我給寺中的供奉,結個善緣,求個平安。」
管嬤嬤一愣:「這……國公爺那邊……」
國夫人道:「他是他,我是我,他嫌棄僧人,還不許我敬拜菩薩?他要是不服氣,也寫篇文章來罵我。」看看衛繁衛放兄妹,遷怒,「都是你們祖父,把僧人佛祖得罪了個遍,我去寺中進香拜佛都抬不起頭來,生怕讓人給轟了出去。」
衛詢雖不再跟和尚、道士歪纏,心中仍舊生厭,諷刺和尚:月光照地堂,禿驢頭光光。涼風過陋屋,信徒囊空空。清香獻悲佛,妻女沒死活……
禿……和尚看到臉都歪了。
管嬤嬤很猶豫,自家跟僧、道那是仇深似海啊,真把《十八羅漢》圖送去了保國寺,國公爺要是一個不高興,非得鬧出點什麼。
國夫人不為所動:「他要鬧,只管來問我話。」
管嬤嬤還想說什麼,國夫人已看向昏昏欲睡的衛斂,對於氏笑道:「小郎歲小睡不足,外頭冷,別等他睡熟再抱著他歸家,招風寒。」
於氏還存著看熱鬧的心思,擰頭吩咐乳孃先帶衛斂回去安睡。
國夫人量一眼許氏和於氏:「這是有事?」
許氏接過丫頭送上的香茗,奉與國夫人,道:「兒媳有一事不得主張,想問問婆母的意思。」
國夫人接過香茗擱置一邊,很想說一句:你哪是一事沒主張,你是事事都沒主張:「什麼事你不能做主,要來問我?」
許氏笑著緩聲道:「是阿絮的事,阿絮住謝家將小倆月,這都快年終了,也不見知會家裡去接,兒媳想問問婆母,是不是遣了人將阿絮接家來?總不好在謝家過年。」
衛繁幾人都沒有說話,靜等國夫人開口。
國夫人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胡言亂語,阿絮再是孤女也非沒有依靠,家人又沒死絕,我都沒還咽氣呢!我衛家女還能在謝家過年?」她嘆口氣,「也是我上了年紀,有些糊塗了,謝家遞了帖子來,說他們家園中一株早梅開了,邀你們姊妹二十日去賞梅。你們姊妹去後順道將阿絮捎帶回來,謝家不問就罷,要是過問,你們就說是我的意思:近年底了,好些貧寒之家缺衣少食的,家中打算臨街施粥,這是積德的好事,要交與你們姊妹一同操持,經經手理理事,省得你們長在閨閣,不知人間疾苦。」
國夫人身邊的大丫環阿秀託著一個紅漆盤,上面放著幾張素雅的請帖。衛繁拿了自己那一張,衛素和衛紫對視一眼,真是難得啊。
謝家很有些臭講究,又自恃書香門第,衛家這種洗了幾代都沒洗盡銅臭味的土鱉自然很是看不上。
況且衛家這一輩除了衛絮,再也挑不出一個好的來。
衛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