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第2/5 頁)
“她想說什麼,不及出聲,農戶乾瘦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腹中那隻歡快的蟲子漸漸平息,漸漸停下啃噬,漸漸蜷縮在那。那隻蟲子死了,她再也不會感到飢餓。”
“那晚,佛子吃到一碗熱騰的肉湯,他轉世為人,知曉何為飢何為寒,他的肚中也生一條蟲。他近乎貪婪地將那碗肉湯吃個乾淨,又欺盼地看著農戶。農戶悲嘆,天熱藏不住肉,又為佛子盛了一碗。”
“佛子吃完了肉湯,忽想起農戶女,問道:阿姊呢?”
“農戶含糊應付。”
“鄰人聞到肉香,過來討食,與農戶道:唉,本想與你商議,易子相食,我到底不及你心硬,你先且饒我一碗肉,改日照舊還你。天熱,肉易壞,先分食你家的,再分食我家的,他日再分食他家的,一家繼一家,我們便有了奔頭。”
“農戶想了想,以為然,答應下來。”
“佛子在屋中僵硬如石,爬下床,跌跌撞撞到火塘前,鍋中翻滾著一鍋香肉,肉少骨多可是卻異香撲鼻。”
“他本為救世而來,卻成一魔。聖化為一瘸腿老道,與佛子道:天道不可欺,異人降世必伴異象,若你不曾擾世,這兩年雖有人禍,卻無天災。因你的狂妄,世間冤魂多生,一世命運頓改,該生者亡,該亡者生。譬如此家農女,她本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因你,成不散的怨魂遊蕩人間。”
“佛子悔不當初,尋回農家女怨魂,以神力系自己的精魄,好令她不至於消散於人間。”
雷剎心中悶苦酸澀,又聽風寄娘道:“許是人,許是鬼,許是怪……許天知。”
第77章 石出(七)
老者在那沉默, 他那隻發白的瞎眼空茫地睜, 嘆道:“世人常嘆蜉蝣朝生暮死,原來己身也不過如此。那……天道又是什麼?”
風寄娘不答, 一指帛紙:“一答換一問,該是老丈為我們二人解惑。”
老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摸出腰間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葫蘆, 在一隻破碗裡調出半碗湯汁, 將帛紙浸入其中,垂著頭喃喃道:“老朽自小眼盲,父母棄我於荒野, 得好心的乞兒乞食撫養,雖居無片瓦,飢飽不定,也磕絆間從孩提至不惑, 耳順近古稀,當算得一隻太平犬。我觀似有風雨來,風雨來, 城郭摧。太平犬與亂世人,當如何?”
“天道是什麼?”老者將帛紙交還給風寄娘, 茫然地在那自問,“人命草芥, 不堪憐嗎?”
雷剎拿回帛紙收進懷中,不去多加理會喃喃自語的老者,扶起風寄娘矮身離開腐臭味的草棚。侏儒靜靜地侯在那, 他不問緣由,不問來去,提著那盞白紙燈籠,就如黃泉擺渡人,已等了百年、千年。
鬼市愈夜愈顯出那種無聲的熱鬧,不知真假的道士賣著符紙,行醫賣著毒物,獵戶賣野物也做殺光勾當,老者步履蹣跚,少者不過總角。這些千奇百怪、奇裝異服的鬼市買賣人中,一個白衣和尚緩緩行走其中,他衣袍當風,秀美奪目。
風寄娘與雷剎二人腳步都頓了一頓。
一葉抬起微垂的雙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
然後一如鬼市中的那些人,不寒暄、不過問,只當彼此陌路,擦肩而過。
雷剎皺了皺眉,將疑惑放在心中,由著侏儒不急不徐地將他們送出鬼市,彎彎繞繞間又回到了侏儒那問矮屋前。雷剎付了他一錠銀,侏儒接過,拎著紙燈籠進了屋,扭頭“呯”得一聲關了門。
屋側的那群乞兒靠著火堆擠成一堆睡覺,其中一個假似有所覺,睜開了雙眼,見是雷剎二人,識趣地重閉上眼睛,發出震天的鼾聲。
雷剎卻沒有掉以輕心,直至二人離開站在大街上,他側耳聽了聽,將風寄娘攔腰抱起,躍上坊牆,不一會便有清晰的腳步聲傳來,一隊武侯執刀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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