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第1/4 頁)
“裴郎君輕負大好春光。”
林敷嘆道:“既然令慈有令,不好強留三郎,某遣人送三郎歸家。”
裴諶一頭霧水:莫非家中有事?不然孃親怎會掃人雅興、折我顏面要我歸家?莫非是阿兄闖禍找我描補,假託了阿孃之命。
他正胡思亂想,雁娘站起身相送,將一方手帕塞進他懷中,含情脈脈道:“歡時猶為短,與君一別,不知何時再聚?若是春過花謝,或可把酒共話秋月。”
裴諶情不自禁道:“某改日尋訪絮孃家,娘子切莫將我拒之門外。”
雁娘笑道:“奴焚香掃榻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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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敷挽著裴諶的手將他送出長亭,他道:“與三郎飲酒,總不盡興,他日再與三郎共醉。”
裴諶回禮道:“盼與林兄秉燭對飲相談。”
雷剎站在亭外階前,雁孃的目光似有似無地落在他的身上,又飄忽忽地移開,重換笑顏與眾書生行令。
雷剎輕捻了一下指尖,心道:這是見勢不對,便斷了春宴?倒是隨心所欲、操縱自如。
仍舊是來時的小黃衣為他們引路開道,這小廝愛嚼舌頭,又將他家郎主吹噓了一通,言語對裴諶似有鄙薄之意。
雷剎掃了眼自己的“表弟”,這裴諶家中怕是尋常。
果然馬車停在一處四方小院前,灰牆黑瓦烏門,一個年邁的老僕守在門前,裴諶探頭看,並不相識。
老僕卻已笑著躬身道:“三郎君外出歸家了?娘子在家好等。”
可憐裴衍抑或裴諶呆立院前半晌,被雷剎拍了拍肩膀這才回過神來,又看林家的小黃衣早令車伕駕車遠去,恨不得招手將他喚回。
“表兄,這……這……並非我家。”裴諶低聲與雷剎道。
不待雷剎回他,老僕彎腰帶笑催促:“三郎君,怎不進家?娘子在等呢。”
裴諶勉為一笑,緊挨著雷剎磨磨蹭蹭進了小院,一進小院,廊房四圍,中間一間正堂,院中有花有樹有井。一個衣著簡樸的婦人包著發、綁著襻膊,帶著一二粗僕,在院中晾著新摘的春桑。
“孃親……”裴諶叫了一聲,又猛得將後頭的話嚥了回去,驚恐暗思:我怎叫她孃親?
這婦人哪是裴娘子。
雷剎看著這婦人,她面目模糊而平常 ,到底生得如何轉眼即忘,卻又無端給人古板刻薄之感。
似有人強行告知:裴諶的孃親非是善人。
婦人轉過臉,道:“三兒回了?長日在外消遣,白廢了光陰,該讀文章了。”又唸叨,“裴家只你一個男丁,你便是家中的棟樑,樑柱不琢不磨,怎頂門立戶?”
裴諶木訥應是,雷剎輕推一下他的肩,在他耳邊道:“問你父兄。”
裴諶胡亂點點頭,輕咳一聲,道:“孃親,阿父與阿兄他們……”
婦人將桑葉鋪於蠶匾上,道:“你阿父阿兄不是都死了嗎?”稍後,又道,“三兒怎還不去讀文章?”
裴諶瞪著蠶匾上密密麻麻千頭萬頭攢動的蠶蟲,它們沙沙啃著桑葉,齧咬之聲直往骨子內鑽進去。
婦人端著臉,又問:“三兒怎不去讀文章?”
裴諶嚇一跳,應了一聲,拉著雷剎落荒而逃,避進一間屋內,拎過茶壺道:“表兄,這似夢非夢,好生嚇人,喝杯茶壓壓驚。”
雷剎接茶,不喝,反笑道:“你對這裡倒是極熟,此處正是你的書房。”
裴諶環視周遭,果真是書房,書案筆架硯臺一應俱全,書架壘著一卷卷書籍,抽出一卷展開,皆是新抄。
“我也不知……”裴諶抖了抖嘴唇,“我怎會知曉這裡是書房?”
雷剎扣住他的雙肩:“幸許,因你是裴諶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