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_130(第1/2 頁)
雲倚風講得頗有耐心,從霰鳥在空中盤旋時的姿勢,說到尾巴尖兒上的幾根黑羽,再到黎明時那回蕩在天際的清亮叫聲,是如何捕食,如何築巢,如何抱窩……記憶中的白鳥被詳細地描述了出來,他甚至還記得那些從空中飄落的、鳥羽的柔軟觸感。
季燕然聽得迷迷糊糊,帶著濃厚酒意,夢了整整一夜白色的鳥。
夢到它們在澄澈碧藍的天空下,成群結隊,婉轉鳴叫。
再落下一片纖長的羽毛。
……
吳所思親自下廚熬了一碗醒酒湯,裡頭也不知加了些什麼玩意,又酸又辣又苦,兩片幹樹皮一樣的東西橫在碗中,勺子一攪,刷鍋水都不如。
季燕然只看一眼,就在頭疼之上又加了胃疼。
吳所思趕忙鼓勵:“雲門主喝了都說好!”
季燕然沒理這茬,用冷水草草擦了把臉,迫使自己頭腦清醒:“許秋意那頭怎麼樣了?”
“全招了。”吳所思將碗放在桌上,小心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方才繼續道,“當年……白河的確是被提前開閘。”
許家父子原是木蘭城的城門守官,後因白河改道工程,朝廷需要大量人手,便將他們徵去打雜,後來還混成了小頭目。水淹倪家村那一晚,就是他們親手開的閘。按照計劃,原本應該在初九未時放水,可後來這父子幾人被暗中塞了一大筆錢,便私自將時間提前到了初七亥時。
季燕然問:“塞錢的人是誰?”
吳所思嘆氣:“不清楚,蒙面黑衣。”
許家父子長期奔走於白河沿岸,自然知道提前開閘意味著什麼,也清楚下游必然還有百姓沒有搬離,卻又實在抵擋不了白花花的銀子,人性中的貪與惡佔據上風,如暗獸張開血盆大口,將原本就為數不多的理智吞噬一空。他們偽造了上頭的文書,借職務之便,在開啟水閘的同時,亦沾了滿手洗不掉的血。滾滾江水傾瀉而出,捲走了途中所有的生靈與房屋,而這父子幾人也連夜逃走,依靠著對地形的熟悉,在密林中躲了半個月,直到確定外頭已經徹底安全,方才一路隨商隊北上,定居望星城,從此更名改姓,搖身成為了勤懇仁慈的豪紳大善人。自然了,十八山莊也不是什麼十八個善人,而是請高人算的名字,為了鎮冤魂。
屋內氣氛沉默壓抑,只有那碗奇形怪狀的醒酒湯,還在孜孜不倦冒出熱氣,極力彰顯著存在感。
吳所思小心提醒:“已經過去了十七年,想查明黑衣人的身份,怕是不容易。”
季燕然道:“白河提前開閘,偽造的文書只能騙過一時,騙不到第二天。”
或者更快一些,在洩洪當晚,各方官員就應該接到訊息,屁滾尿流地從床上爬下來,商量該如何上報補救。
但偏偏,這整件事都被壓了下來,十幾年來竟瞞得密不透風。
至於是誰下的令,誰壓的訊息,在得到確切地證據之前,誰都說不準。
季燕然握緊拳頭,手背上爆出隱隱青筋。
吳所思勸道:“先等雲門主回來吧,他現在應當已經出城了。”
季燕然一愣:“這麼早?”
是啊,吳所思又補一句,還帶走了飛霜蛟。
其實也不是存心要帶,只是那銀白大馬一見雲門主,就興奮地滿地亂轉刨坑,宛若母雞附體,伸長脖子死命往前伸,幾乎要扯塌馬廄。看到雲門主解開黑馬的韁繩,還不高興,仰著頭暴躁長嘶,將滿院子的騾子和驢都嚇得戰戰兢兢,鄰居的雞直到現在還蹲在樹上,不敢下來。
吳所思說:“所以我就同意了。”
季燕然頭疼:“何時回來?”
“順利的話,半個月吧。”吳所思道,“雲門主去了月照城。”
在那裡住著幾戶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