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_124(第1/2 頁)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要不是雲倚風及時將他拎上床,只怕又會一頭栽倒在地。不過即便如此,也已面色灰白,只滿身虛汗地呻吟著,說不出話來。
外頭的下人皆不知出了何事,被傳進去後,見老太爺滿頭滿臉血,都被嚇了一大跳,趕忙張羅著找大夫。季燕然吩咐官兵嚴加看管,而後便與雲倚風一起離開了小院。
來往巡邏的守衛,早將小徑踏得寸草不生,只有牆角一株西府海棠,替這陰惻惻的山莊開出了幾分春意。
雲倚風問:“王爺怎麼看?”
季燕然冷笑:“沒有半句真話。”
關東一帶的富商,的確都是土匪眼中的“肥羊”,個個腰纏萬貫,去一趟白剎國就能賺得盤滿缽滿,可也恰是因為如此,每一支商隊出關前都要僱上數十名保鏢,生意更大些的,甚至還會請官府沿途護送。許家父子五人頂多也就會些普通拳腳功夫,小偷小摸倒罷了,真拿著刀劍蠻搶,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雲倚風道:“他想阻止官府繼續追查,所以不惜給自己安一個殺人的罪名,以此來換取許家其餘人的安寧?”
季燕然點頭:“還有,他早上剛找完許綸,教他儘快變賣家產,不到中午卻又主動招認罪行,說什麼都不要了,寧願自己千刀萬剮,磕頭磕得滿臉血,還弄了個量壽衣的裁縫來,恰好被我們撞到。看架勢,也就差躺在棺材裡說話了。”
費盡心機演著戲,就說明他還沒有糊塗,雖說枯如風燭,卻依然是個精明的商人。
那麼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應該是有理由的,有目的的。
雲倚風猜測:“他料到我會派人盯著他,所以故意找了許綸,說一些變賣田產的事,然後又當面承認此舉,好令我們更加相信他方才的說辭,相信他所言句句屬實,從而相信那個在關東當劫匪的故事?”
“唯一的真話,就是他願意為了保住許家後人,自己赴死。”季燕然若有所思,“殺人越貨已是死罪,他寧可說這麼一個謊……”
“他寧可說這麼一個謊,只能是因為想掩蓋更深更惡的罪。”雲倚風接話,“比死罪還要嚴重,就只剩下滿門抄斬了。”
可許家父子六人當初究竟是何身份,居然還有本事闖下這滔天大禍?
季燕然道:“嘖。”
“山雨欲來啊。”雲倚風嘆氣,戳戳他的肩膀,“這下想明白,為何要弄個紅鴉教的鬼畫符,將王爺強留在此處了吧?”
滿門抄斬的罪,都是與國之根基有關的大罪,謀逆、通敵、叛國……總之無論哪種,都足以讓統治者頭疼一番。
這其中牽涉的人和事,張孤鶴怕是查不了,只能靠季燕然。
雲倚風又道:“王爺以後要加倍小心。”
幕後兇徒是知情人沒錯,可也是個不規矩的知情人,不送書信不伸冤,反而留下一個個謎團,如懸掛在森林中的殘破畫卷,半遮半掩,若想細細觀看,就只有一腳踏入茫茫白霧,貼得極近才成,可在摸索前行時,卻難保什麼時候就會跌入陷阱。
“先回去吧。”季燕然道,“我大概猜到對方的目的了。”
雲倚風一愣:“這麼快?”
……
離開十八山莊,連天上的日頭也會更亮幾分。
老張泡了一壺頂好的烏龍上來,還配了點心,原想再趁機誇幾句雲門主的新衣,但見兩人皆神情凝重,像是有話要說,便識趣噤聲,只將東西擺好,就躬身退了出去。
雲倚風問:“衝著王爺來的?”
季燕然道:“新童謠既然是許家過往,只為了讓官府看,那便不該將它想得太複雜。或許就同字面含義一樣,是在說許家父子曾引水淹城,因此得到一筆銀錢,過上了富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