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_164(第1/2 頁)
“畢竟全雁城的姑娘都在等著給王爺拋帕子。”雲倚風氣定神閒,“我這般愛佔便宜,自然也要往前湊一湊。”
季燕然收緊雙臂:“嗯?”
“不知道。”雲倚風想了想,“也說不好。”
他先前過得太苦,苦到沒嘗過一丁點甜。初到逍遙山莊時,雖說甘勇夫婦心地善良,待他很好,但那份好裡有八成都是因為鬼刺,自然無法全然敞開心扉。後來有了風雨門,有了清月、星兒、一眾弟子,還有陸續結識的江湖朋友,也是各有各的好,能一起習武、一起做事、一起喝酒、一起談天,可也僅限於此,再往深,他頂多能同清月提兩句鬼刺的事,便再也不肯自挖傷疤。
往事像一顆堅固的繭,在夢境裡孵化出無數黑色飛蛾,萬千翅膀煽出令人作嘔的粉末與涼風,帶來滿身淋漓冷汗。往往也只有在這種被驚醒的夜裡,他才會仔細想一想,倘若父母沒有死於土匪刀下,若一家人順利到了中原……鬼刺曾說過,是在蒼微雪嶺撿到的自己,那是大梁極北的邊境,終年冰雪繚繞,百姓不願住,官府也不願管,天長日久,就成了兇悍劫匪的老巢,為禍一方,不知擄了多少商隊回去。一直到幾年前,才被朝廷派兵剿滅,率軍將領便是大梁最年輕的統帥,蕭王季燕然。
有了這層關係,再加上那“萬千屍骨鮮血澆灌”的血靈芝,當初在季燕然找上風雨門時,他還頗有一些“命中註定”的感慨,原以為是老天派來的救命稻草,也確實打定了主意要死死纏著、靠他活下去,可往後發生的事情……縹緲峰也好,望星城也好,一天天的朝夕相處,被對方一路細心照顧,竟硬生生慣出了幾分別的心緒。
如一個破破爛爛的空壇,他本只想修補好裂縫,再苟延殘喘多活幾年,可誰知冷不丁的,卻被人灌進了一碗酒,又甜又醇又上頭,醉得迷迷糊糊,醉得不知歸處。有時會拼命想多活幾年,有時卻又覺得,嘗過這美酒的滋味後,也總算知道了何為甜,若實在修補不好,就粉身碎骨跌在這滿地酒香裡,也不枉活過一場。
雁城裡的姑娘們還是頗有眼光的。
但帕子以後是不準再丟了。
除非……雲倚風無聲嘆氣,準備好了滿腹的惆悵,只是還沒等他“除非”出生離死別、心如刀絞,就覺得耳後又溼又癢,似乎不大適宜傷春悲秋,只好反手拍過去。
季燕然笑著躲開:“你該休息了。”
“今晚還要進宮嗎?”雲倚風問。
“明早再去看看王萬山。”季燕然道,“我不在時,凌飛會來守著你。”他實在不願他再見到鬼刺,卻也實在別無他法,只有儘可能地派更多人過來保護。
雜役送來洗漱熱水,因為缺乏經驗,所以並沒有蕭王殿下的那一份。
雲倚風道:“那王爺也早些休息。”
“不讓我陪著你?”季燕然微微俯身和他平視。
雲門主淡定後退一步:“清月說了,今晚他守著我。”
正說著話,靈星兒就抱了一大束夜幽花進來,說是聽老太妃講的,放在房中能安眠。清月也跟在後頭,手中握有一封信函,還有其餘幾名風雨門弟子,見到季燕然後,皆恭恭敬敬行禮:“王爺。”
“誰送給雲門主的信?”
“是武林盟。”清月解釋,“過陣子就要開武林大會了,雖說風雨門不參加,不過請柬倒是年年都要收一封,有時還要再三相邀。”
“做做樣子罷了。”雲倚風抽開看了一眼,“知道我不願去湊熱鬧,就更要拼了命地請,七八張請柬送來,風雨門便又莫名其妙欠了個人情。還是照原先那樣,送一份賀禮過去吧。”
清月領命,在出門吩咐弟子辦事時,順便把王爺也一道“請”走了。
夜已經很深了,有什麼話,明日再聊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