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_246(第1/2 頁)
他像發狂的野獸一般,將季燕然死死纏住。鳧徯趁機爬上馬背,想要繼續向著遠方逃跑,一匹黑色駿馬冷不丁從天而降,鐵蹄重重跺上他的肩膀,將那一塊骨頭踢了個粉碎。
而季燕然也在同一時間,反手斬落了毫猛的首級,長滿絡腮鬍的頭在地上滾落幾圈,帶出一片汙黑腥臭的血,實在令人反胃。
雲倚風一身白衣,表情無辜得很,劍都沒來得及拔。
早知道你能解決,那我就不來了。
這下可好,又要挨訓。
於是趕緊討好:“我錯了。”
季燕然道:“下次還敢。”
雲倚風:“……”
不敢了,真的。
幾名親兵此時也追了上來,季燕然將鳧徯丟給他們,又問:“當真這麼想上戰場?”
雲倚風琢磨了一下,總覺得這話背後有陷阱,便道:“不想,我只想到被子裡躺著。”
說完,拍了把翠花的屁股就想跑路,反而被季燕然一把握住手腕,拉到了自己身前。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
雲門主尚在想著要不要虛偽推脫兩句,飛霜蛟已經騰邁四蹄,如雷電般向著戰場衝去。
翠花:“……”
風吹得臉頰生疼,殺聲不絕。
這實在不是一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雲倚風被他整個護在懷中,睜眼便是一道鮮紅的血,再睜眼,又是一顆迎面飛來的頭。
戰爭已近尾聲,殺戮氣卻絲毫未減,反而如黎明前的黑暗般,越發深沉壓抑。屍體堆積如山,不斷有斷肢掙扎著伸出來,像是還想站立,露出白骨的手指痙攣著,將地也生生摳出坑洞。
雲倚風看得心悸。
即便他已見慣殺戮,即便他自出生起就飽經苦難,此時仍難免全身冰涼。同戰爭比起來,同這動輒以萬計的殺戮比起來,個人的喜怒實在太過渺小,如滄海一粒粟,天地一微塵,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唯有戰火熄滅,國家安穩,農夫才能悠閒日暮趕牛歸,商人才能唾沫橫飛算著賬,文人才能於酩酊大醉間揮毫潑墨,姑娘才能安心繡著鴛鴦手帕,再站在元宵節的燈火下,臉紅心跳地丟給心上人。
這些將士們所守護的,是國,也是所有平凡百姓的一日三餐,與他們同樣平凡的悲歡與喜樂。
想及此處,雲倚風幾乎要對季燕然肅然起敬了。他先前只知他是大將軍,要守著河山與萬民,卻也沒仔細想過這個“守”字究竟有多沉重,所以當此時此刻,一切都以最殘酷真實的情形呈現於眼前,他內心所受到的觸動,怕是抓上十七八個書生亦寫不出。
最後一名鬼麵人倒下時,每一位盟軍將士的鎧甲皆被血染紅了。他們撐著刀劍,拖著精疲力竭的身軀,坐在地上,坐在這修羅場般的地獄中,誰都沒說話。
響徹天際的,只剩號角聲。
戰火焚盡了荒草沙丘。
季燕然問懷中人:“怎麼不吭聲了?”
雲倚風衣襬上沾滿血,如鼓心跳尚未完全平復:“還沒想好要怎麼誇。”
季燕然低下頭,在他唇角迅速蹭了一下。
雲倚風:“……”
兩人此時正在高處,這一親,千軍萬馬可就都看見了。
烈日當頭,長風浩浩。
將軍玄甲長劍,公子墨髮白衣。
短暫的安靜之後,是一片震天的鬨笑聲,死氣沉沉的戰場上,也終於有了一絲活泛氣。
雲門主這趟提著劍雄赳赳出門,氣勢擺得挺足,但半個敵人沒砍殺,反倒稀裡糊塗被當眾親了一口,氣勢頓減,找了個沒人注意的當口,趕緊騎著匹小馬溜回去了。
李珺正等在營地,一見他就轟然撲上來,滿臉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