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第1/4 頁)
她背對著她,看不到身後人的表情。
然而那聲音還在繼續:“我一共問過你三百多遍吧?舒沅,我一直問你,我和顧雁誰比較好看,三百多次,你都回答我,她更好看。為什麼不能說一次呢,哪怕一次,把我也當作好朋友誇一誇。”
“我從小就沒有朋友。他們不是怕我,就是覺得我虛偽,不好接近。或者因為家世不夠好,或者因為她們爸爸沒有我爸爸有錢,所以總是帶著一點討好。就連文華,我們從小玩到大,可是舅舅還是讓她什麼都聽我的,她跟我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上下級。”
“所以那時候,我看見你和顧雁一起玩的時候,覺得很驚訝。她明明也是又好看又驕傲的人,而你一點也不起眼,可你還會給她抄作業,講題目。你們一起回家,一起吃飯,好的就像連體嬰,我那時候就在想,我也要有一個好朋友,不怕我,不討好,不隨便被我嚇到,果然,你就是那樣的人。和你做室友那段時間,是我高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但後來我發現,其實你根本也沒有把我當成過朋友。我畢業了,你再也沒有聯絡過我,明明我對你很好,可還不如已經走了好幾年的顧雁。文華說,你接近我只是為了蔣成,那一刻我真的很生氣,覺得自己看錯了你。但我沒有放棄,我還是打算給你最後一道考驗,我相信你是真誠的,你有把我當過好朋友。”
“所以,我跟文華說——”
一段長長的哽咽。
“我以為你會來找我幫忙,我真的以為,以為你會來找我。只要來跟我說,一切不就都會解決了嗎?文華什麼都聽我的。我不知道她會那麼討厭你,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
【我,永遠忘不了。】
葉文倩,她永遠忘不了。
那天看見妹妹發來的照片,女孩臥在汙濁的灰塵與血汙中,蜷縮著,蜷成一團脆弱的陰影。
忘不了那天趕到醫院,看見蔣成抱著舒沅,兩個人都髒兮兮,渾身是血。
她明明一直討厭蔣成,就是討厭這個人永遠高高在上,沒教養,自以為是,自我中心。
但那卻是她第一次看見,蔣成慌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逢人就問急診科,連打電話通知家裡時,手指都抖得幾乎摸不到按鍵。
他血紅血紅的眼睛,像極了當著兩家父母的面踹桌子那天。
文華死了,所有人都在為她的死流淚,感慨她的生命過早逝去。
只有蔣成,一腳踹翻金玉其外,踹飛名貴茶盞,氣得渾身哆嗦。
【你們是不是有病?本來就是自作自受的事,現在還要別人給她償命?她配嗎?】
【十七歲了,又不是弱智,不是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有誰拿把刀別在她脖子上逼她打人了?】
滿地狼籍,滿座愕然。
蔣成不合時宜的正義感是那麼突兀,眼見著一場爭吵的暴風雨又將來臨,而她顫抖著拽住衣襬,心底猶疑著問自己,到底是誰做錯,舒沅,文華,還是……我?
我做錯了嗎?
這是十九歲的葉文倩,在自己漫長人生回望中,第一次叩問自己。
然而,緊接著蔣成的所作所為,卻猶如當著所有人的面甩了她響亮的一耳光,也打散了她心底所有的自問自厭自悔。
他居然要娶舒沅。
他居然……真的敢,哪怕再不滿意,再相看兩厭,至少這個話題不應該由他提起。
時隔多年,葉文倩緊閉雙眼,仍不住死死握住面前茶杯。
“舒沅,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我都在想,哪怕是當時大家都能冷靜,都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呢?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逼你到那種地步,如果是我,如果事情不是那麼發展,我會給你時間,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