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第1/3 頁)
阿沅心情好、叫他“老公”的時候,某人還偶爾能撐撐面子,有點一家之主的派頭。
但一叫上大名,情況可不一樣——就說明是真有些脾氣了,這種時候,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結婚都二十年了,這點道理還能不懂?
不過,知道讓步的也不只是他。
舒沅不是什麼順著杆子往上爬的性格。默然片刻,見丈夫神色低落,也還輕輕拉過他手。
緩了緩情緒,便安撫似的笑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她說,“老公……我只是覺得,你這些年在湘湘身上,做的‘補償’太多了。我怕你會把她寵壞了。”
那種愛屋及烏的維護,除了骨肉親情之外,彷彿更像是要補償許多,她欠缺而盼望得到的人生,是蔣成不與人說卻隱秘的愧疚之心作祟。
她又不笨,當然默默看在眼裡。
可年歲漸長,病痛漸多。
感動過後,一貫心思細膩如她,也會忍不住想:他們都有某天必須離開的時候,到那時候,社會如斯殘忍,誰來給蔣湘如此無底線的讓步和肆意妄為的底氣呢?
蔣成瞄了眼她表情。
見她態度其實並不強硬,半晌,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心底話:“可是阿沅,湘湘是我們的女兒。以後蔣氏全留給她,她擁有的只會比現在更多,跺跺腳人家都怵她——這不都是應該的嗎?”
舒沅搖搖頭。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
“我的意思是,我們做父母的,這輩子能陪伴她的時間,其實沒有想象中長,老公。”
她有些無奈。
不知是為自己近年來日見虛弱的身體,還是為蔣湘不知前景的未來,末了,也只能隱晦的提醒:“湘湘這輩子還沒受過什麼苦,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願望從來不落空,這本來是好事——可一點苦都不受,慢慢就會變成壞事了。”
“因為老天沒有那麼仁慈。長大以後她總會發現,這個世界本來是有亮有暗的,是你每天給她開著燈,她才會以為世界一片亮堂,有一天燈滅了,她很難接受這樣的世界。”
有父母在,一切尚有歸處。
無父母待,人生再無歸途。
這樣的道理,她十七歲就懂了。
她明白蔣成也聽懂。
因此,才忽而眼神微動,伸手便將她緊緊抱住。
許久的沉默無言後。
他說:“我知道,我都會安排好的。”
頓了頓,聲音愈發悶聲悶氣,又說:“不要想這麼多了。等你身體再好一點,阿沅,我們就去周遊世界,去玩,到哪都行,你不要擔心這些,也別說這些話……我害怕。”
怕?
“你一個大男人害怕什麼呀?”
她頓時忍不住笑:“我就是隨口說說。都這個年代了,人均壽命都八/九十了,我還有得活呢。”
“……那至少活八十吧,好不好?”
“這能我說八十就八十嗎?”
“也是。不過,主要我怕我自己過了八十,就不帥了。”
都八十了還管自己帥不帥?
偶像包袱真重。
“傻不傻啊你,快起開,我看書了。”
就算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開心,她還是忍不住失笑,伸手,作勢輕拍了他肩膀一下。
一聲脆響。
彷彿某種呼應似的,窩在臥室角落裡、已老得沒力氣再胡鬧的橙子,也忽而耷拉著眼睛,衝倆人吐了吐舌頭。
——換了它小時候,這會兒老早竄上床來敗壞氣氛。
只可惜它老了,已不再那樣精神奕奕,這麼一點小動作,足夠耗去它大半精神氣。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