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第4/4 頁)
然靠著侯門大樹,卻是離著千里之遙,哪得枝葉為他廕庇。與衙門吏役勾結一氣要給他下馬威。他一縣之主,反倒支使不動一個小吏。結果如何?當初為了幾封銀子與明府為難的吏役現下還在家悔得捶胸。
也是他的時運,因這裡的爭鬥,反得了明府重用,下了前個都頭的差使,由他替了上去。
那廝不服,不敢與明府嗆聲,倒來找他的麻煩,被他折了胳膊腿,一把鼻涕一把淚討了饒。還費了他半貫錢讓腳伕將他抬回了家。
他想起這節,牛束仁一時竟與他心靈相通,亦想起這事,頓感屋內火盆燒得旺,身後衣裡一層的薄汗。
斷人錢財無異殺人父母。
前個都頭丟了差使,失了飯碗,豈肯幹休?上門找沈拓麻煩,結果差點丟了性命,至今還拄著柺棍,走路一搖一擺。
牛束仁動了動屁/股,心道:我只記得這廝重情義,一時倒忘了他是個殺胚。眼裡認得人,拳頭卻不長眼的。
“大郎,”牛束仁收起了油腔滑調,道,“哥哥不求別個,只託大郎帶個話與明府,成與不成,做哥哥的都承大郎的人情。”
何棲在一邊輕笑,拿另備的筷子與牛二娘子佈菜,道:“哥哥與嫂嫂許是身在此中,做了捨近求遠的事。”
牛二娘子勉強一笑:“一時不知弟妹言下之意。”
何棲兩眼半彎,輕聲細語道:“嫂嫂出身李家,李縣丞一縣的二把手,與明府有著同僚之誼 ,不比大郎有份量?”
牛二娘子嘆:“弟妹不知,正因為他們是同僚,我們反倒不好開口,為的不過避嫌二字。”
何棲秀眉輕揚,轉念便想通了:避嫌未必真,實則避人耳目,他們夫婦二人此趟行事想是背了人。於是道:“原是如此,是我一時想岔了,嫂嫂莫怪。”
牛束仁見沈拓不肯貿然答應,將心一橫,道:“不瞞大郎,我有要事告知明府,只不好明目張膽去府衙。”
“哦?”沈拓看他,追問:“只能告知明府一人?”
“事關身家性命,實不可與旁人多言。”牛束仁道。
一語剛了,就聽外面一個聲音清朗如春間晨風,帶著笑意問道:“不知牛二郎君有何要事,只可對我一人言?”
牛束仁驚得差點摔了手中酒杯,心神恍惚得離座起身,反倒是牛二娘子面露喜意。
季蔚琇一身素色錦袍,銀線暗繡雲紋,玉冠束髮,進得門來,一面脫了身上因畏寒披得累贅大氅,隨手交給身邊的季長隨,一面笑道:“這裡倒暖和,沈家娘子與我倒一杯溫酒來。”
沈拓何棲等人連忙揖禮,季蔚琇擺手:“無需多禮,倒是我唐突上門,失了禮數,擾了你們吃酒的雅興。”他也不看牛束仁夫婦二人,見何棲還立在那,對沈拓道:“沈都頭,莫非你家娘子是個小氣的,連杯酒都不肯與我喝?”
何棲抿嘴笑:“明府說笑,我再小氣,一杯酒還捨得。”微一福身,“明府稍候,容民婦去廚下另取了潔淨的杯子來。”她說罷,轉身出去,順手合了門。
季蔚琇是何秀才迎進門的。何秀才不喜牛家人,自身在沈家身份又有礙,居長不居主,左右佔了一個長字,不出來待客誰也不能挑他的理。因此,沈拓只偷偷託了自家岳父,道今日季明府有事要來家中,讓他老人家相迎則個。
何秀才哪有不應的,還與季蔚琇在那交談了片刻,若非時機不對,非要手談一局。何公的棋藝喲,怕是一局下來,季蔚琇此生都不想踏足沈宅。
何棲新燙了一壺酒,連著一套食具送來,也不進門,只交與季長隨,自個返身去廚下,備了吃食與牛家帶來的兩個僕役,又賞了二人糕餅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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