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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喻生的聲音很淡,卻似在一記重錘,猛地敲向了喪鐘,在殿內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回響。
「他每打我一鞭,便問我認不認,他問我,認不認他的理,又認不認宋家的族規。」
背上的鞭痕,每一下都訴說了最後的結局。他皮開肉綻,罰跪於祠堂之下,卻再沒應過一聲。
他穿回了衣服,轉回身去,看向了靈惠帝,道:「我從前不認,現在不認,將來也永遠不認。」
他只認自己想認的,其他的,他不願意認的,就算是拿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不認。
他們要苟生,要求全,他不認。
第五十六章
這夜, 在靈惠帝身邊服侍的掌印太監方修,此刻卻不在他的身邊,而是和靈惠帝寵愛的方士清虛道長坐在一處。
兩人在一間屋子內席地面對面而坐,清虛的年紀較方修看著年輕一些。一人面上乾乾淨淨, 淨白無須, 而另一人蓄著一絡長長的鬍鬚。
清虛給方修倒了一杯茶, 伸手將茶盞推到了他的面前。
他見方修接過了茶水,嘆了口氣,接著開口說道:「皇上以後, 恐怕不會再服老道的丹藥了,法事什麼的, 更不會需要了。」
即便那日靈惠帝在見過溫楚之後癲狂了一回, 可是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溫楚就是懷荷公主李昭喜, 否則她又為何給皇太子擋箭, 又能進了坤寧宮,而靈惠帝為何醒來之後第一眼就要去見她。
總之, 溫楚是李昭喜一事, 眾人都已經心知肚明。
既然李昭喜回來了,道士也不再是皇帝所需要的了。
方修知道清虛所想,無非就是怕他今後失寵。
方修抿了幾口茶, 後放下了茶杯, 出聲說道:「不過是懷荷, 有什麼打緊的, 你只管安心待在了欽天監裡面就好了。再者說了, 皇上就算是不看重你了,那又如何, 咱們每日給他餵的是什麼東西,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他能有多久的活頭。現下的當務之急,是那個位子誰來坐,曉得嗎?」
方修的話裡,提到「咱們」二字,讓清虛繁冗的心緒稍稍安定。他這些年來,從朝天觀到了這裡面之後,拜入方修麾下,好在,到了如今,方修也沒想去卸磨殺驢。
只是清虛也再次去感嘆這個大太監的心狠手辣,好歹也是看著皇帝長大,坑起人來也是毫不手軟。
八月已經到了頭,雖沒之前那樣子熱,但空氣之中還有著幾分暑氣,又因著京都已經旱了快一個多月,未曾有雨,這年的八月比較以往,更加悶熱。
方修又想到了那天捱了靈惠帝一巴掌,臉色變得難看了幾分,他看了眼屋外,意味不明道:「中秋已過,算起來已經一月未曾降雨了。」
清虛聽到了這話,眼睛瞪大了一些,問道:「是要引罪皇上?」
方修臉色還是方才那樣,未曾有什麼變化,只是眼中迸出幾分陰狠,他道:「不,是引罪懷荷。」
清虛很快就明白了方修的意思,他應下了此事,又想到何洪前段時間出的事情,他問道:「何大人那坐暗莊已經關了有些時日,難道宋喻生那邊還是不肯放過,若他一直查,這暗莊便一直不開了嗎。」
方修笑了兩聲,說道:「你耐不住了?」
暗莊那地方,清虛也曾去過,他聽到方修這話,頗為尷尬,摸了摸鼻子,道:「您是在宮裡頭養著一個,無所謂的。」
這話聽著頗為譏諷,清虛看見了方修面色稍稍不善,趕緊轉了話題,道:「不過是隨口一問,總不能一直讓宋喻生拿捏了吧?我看他這回也不過是借著大理寺的名頭,去針對二皇子一黨罷了,豈能如他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