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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東昌再無言語,低下頭唯餘輕輕一聲嘆息。
在這邊坐了許久,待晏七抄完手中一疊書頁,抬手覆在脖頸處活動了幾下,便聽屋外有人高聲喊了句,「任東昌,把書籍送出來!」
那聲音對任東昌而言堪稱魔音灌耳,苦著一張臉唉聲嘆氣地開始收拾書籍。
晏七搖頭笑笑,便也起身告辭往自己那邊去,知意每日都是傍晚戌時前來,兢兢業業,從來不會早也不會晚,這時辰同屋的韋安應該已經在西經樓中上值了。
他從任東昌屋中出來倒教知意一時錯愕,再一想起方才自己的嗓門兒,頓覺害臊的厲害,支支吾吾打了聲招呼便不好意思再看他。
晏七未曾久留,朝她點頭示意後便轉身進了屋裡,他在立櫃抽屜裡尋出來火摺子點亮桌子中央的燭臺,借著光線才看到,裡間韋安床榻上灰白色的帳幔中還隱約躺著一個人。
這人竟然睡過了頭不成?
他拿了燭臺往裡間去,邊走邊喊了聲他的名字,沒聽見裡頭有回應,復又提高聲音叫了聲,裡頭立時一陣嘶啞的咳嗽,「晏七」
那嗓子幾乎已經是出不來聲兒了,晏七忙幾步過去掀開帳幔將燭火湊近他一看,果然見他面上一片蒼白冷汗涔涔,顯然是生了急病。
幸而晏七略懂些醫術,抓著他手腕探看了會兒脈象,只說讓他躺著別動,便從自己櫃子裡取出倉庫的鑰匙,匆匆幾步出了房門。
待他再回來時,已是半個時辰後了,手中端著一碗藥湯遞到韋安面前,催促他喝下,又道:「你這樣子恐怕上不了值,喝完藥便躺著休息,切記不要再受寒,我方才已與掌事言明,今晚便由我前去替你值夜。」
韋安平日與他並不親近,此時受他恩惠,嘴裡喝著人家煎的藥,面上到底也有些掛不住,撐著身子起來朝他拱手道聲謝,「今日算我欠你一回,往後再找機會還你。」
這時候已過了上值的時辰,晏七不再耽擱,在屋裡留了燭火便提上燈籠又往西經樓去了。
許是值守的侍衛已十分熟悉他了,這時辰行到門前只問清楚緣由便放了行教他進去,夜裡的樓中比之白日更加空蕩寂靜,皇后與扶英宿在五層,唯獨留下伺候的兩名婢女守在四層往上的樓梯處,餘下三層,只有晏七一個人。
值夜不為別的,只是要往樓中各處燃驅蟲的燻物,仔細檢查一遍樓中各處可有蟲鼠啃咬的痕跡及早處理,以及核對樓中書籍是否有錯漏破損等,夜裡宿在這裡,自然是為避免此前夜雨打濕古籍此類的事再發生。
晏七細心將上下三層盡都走過一遍後,已近夜半子時,他將畫室西邊的一面窗戶開啟,站在深秋的夜風中吹淨一身薄汗,眼角餘光卻不經意掃到角落裡放置的幾隻畫筒,忽地想起,那日皇后的畫作,便是被她隨手放在了其中某一隻中。
他陡然生了念想,煙霧一般縈繞在胸中,似有若無地攏住整片心頭。
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往那邊去了,蹲下身子一卷一卷將那些畫作開啟來檢視,又放回去,不厭其煩的舉動,直至尋到那副「山水圖」才緩緩停下來。
他看畫中那隻被困的鷹,一直看了良久,最後視線寸寸下移,落在底部細細描繪的兩個清雋小字上,輕輕呢喃出聲,「皎皎」
第18章
她便是那天上的皎皎明月,孤獨而清絕的俯視著世間。
那兩個字化成清茶流淌在他唇齒間,遊進肺腑中悄無聲息地落地生根,在心上藏起一片繁花盛開的秘境,只有他自己知道。
晏七將那畫捲起,鄭重放回原處,轉身走到書案後坐下,一時興起,便執筆在白紙上細細勾勒起來。他畫美人圖,卻只有個縹緲的剪影,美人遙遙立在碧波中,正應了那句「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
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