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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院當即奉命擬定罪旨意,林永壽指派的擬旨之人不是別人, 正是晏清, 其後, 派遣往掖庭獄提周承彥交由京畿府衙待罪問斬的差事, 也還是晏清的。
說到底還是那老狐狸不肯信他, 出謀劃策算得了什麼, 除非他真的親手將周承彥的命結果了,那才算是他一份忠心。
晏清心裡明鏡一般,但對於周承彥,殺了也就殺了, 沒什麼不能心安的,面見過林永壽後當晚,他便親自往掖庭獄去了一趟。
夜晚上月華如練,他領了個小內官提著燈籠在前頭照亮, 十二三歲的樣子,是前些時候內侍省分派到樞密院做雜役的,叫月生。
人到了他這裡,話雖然不多,但很機靈,漸漸熟悉些了,估摸著是瞧他溫和好說話,就尋了個機會說想要認他做乾爹。
結果如何?
自然是被他笑著回絕了。
後來他把這事當成玩笑寫在信裡說給皇后聽,她回信很不忿,說:「要什麼乾兒子,都把你叫老了,不準要!」
他在回信裡連連應是,但轉念又想起來,自己今歲二十有五,而皇后與他同歲,到如今也是膝下無子,他在百官的摺子裡看到過,已經有人在以此彈劾皇后失德了。
晏清每每看到這些都覺得焦心不已,從前她負氣時曾說要皇帝廢了她,但實際上依眼下的境況來看,她一旦不是皇后了,無論宮裡宮外,想要動她的人恐怕數都數不過來。
他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承旨,能做的實在不夠,若真出了事根本護不住她。
有時候他也自責,會想若是沒有自己,她和皇帝是不是在一切風平浪靜後就可以破鏡重圓?她許是教眼前的溫存遮住了眼,才看不到明明更好走的一條路?
但想頭終究只是想頭,待她的回信送來了,他又片刻都捨不得教她等。
在宮道上足足行了半個時辰,到掖庭裡召來管事的,來意不消說得太明白,總歸這會子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頂著林永壽的名頭來,管事兒的一眼就瞧明白了。
這就要領他進獄裡去,他卻抬手止了,人站在月光下,話音兒都是冷清清地,「將死之人沒什麼好見的,勞你去一趟,辦完了遞個話,我回頭交差少不得替你美言幾句。」
這是不想露面的意思了,也是,那地方是宮裡的阿鼻地獄,犯了事兒的宮人往裡走一來回,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不死也得脫層皮。
用刑的地方汙血在磚縫裡糊了一層又一層,和外頭的屠宰場沒什麼兩樣,裡頭又不怎麼通風,乍一進去,又嗆鼻子又燻眼睛,他這樣的人,輕易不肯髒了手腳的。
管事兒的呵著腰笑得諂媚,「行,咱們這兒十八般武藝那都是樣樣精通,只要您給個話,甭管什麼送法兒,咱底下人都叫他安生上路,連帶著魂兒都不敢在陽世造次的。」
晏清回眸朝不遠處牢房門口望了一眼,想起此前險些要了自己半條命的那頓鞭撻之刑,除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管事的應了聲,朝一旁的值房裡比了比手,引他稍坐,招呼人奉上茶,卻行退了出去。
那頭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不到這邊來,裡頭大概下了狠手,一條人命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管事兒地來回話,手上還拿著三指寬的皮帶,他接過來,拿在手上,心裡全是麻木的。
所以說這宮裡啊,人命不值錢,今日人上人明日刀下鬼,看得都是當權者的臉色,要想不看人臉色活命,就要自己去做那當權者。
他從前是了無牽掛的淡然,可自從有了牽掛,忽地也開始惜命起來,想活得長長久久,尋了空時多看她一眼都是好的。
第二日京畿府衙在宮門外提人,光提走了一具屍體,對外且稱畏罪自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