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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不想帶給她半點傷懷,又勉強笑了下,一時忘了禮數,抬手撫上她眉間蹙起的淺淡痕跡,勸解得語氣。
「但世間之事向來有所失便會有所得,那時剛進宮,每日學規矩之餘,奴才其實喜歡看身旁這些華美的宮殿,喜歡聽宮教博士講學,這座城不大不小,卻裝滿了世間最珍貴的東西,奴才看著它們,日子長了,漸漸也就忘記了外頭的天地是什麼模樣,忘記了自己失去過什麼,直到」
直到什麼?
他突然自顧止了話音,她立時問他,「為何不說了。」
晏清頓覺語滯,他的「直到」會是什麼,又能是什麼?
萬般因緣皆不過一個她,是隔著一扇窗遙遙看見的一個她對鏡落淚的側影,勾起了他對外間的一切嚮往。
「娘娘真的要聽嗎?」
他的目光依依然朝她望過來,是詢問卻又有半分懇求,因有些話,深埋在心底太久,連說出來也需要莫大的勇氣。
她看著他許久,還是點頭。
若那是他心底的傷疤,她狠心揭開這一次,往後定當千倍萬倍地治好他,撫慰他。
可她做好了萬全的打算,卻沒料到他說:「直到奴才遇到娘娘。大婚那日,娘娘的眼淚,砸碎了奴才自欺欺人以為自己喜歡的一切,原來只要做了籠中鳥,哪怕再華美的宮殿、珍貴的寶物,也都只不過是用來妝點牢籠的紋飾。」
籠中鳥,她做了這麼多年的籠中鳥,他卻是頭一個說出來的人。
她一霎便不說話了,眸光就那樣直直地投進他眼底,疑惑、驚詫,又怔住片刻,最後終於塵埃落定成鋪天蓋地的黯淡。
他不能看到她那樣的神情,自責立刻鋪天蓋地地漫上來,深覺不該說這些惹她傷懷,踟躕去握住她的手,連聲認錯,「娘娘,是奴才的錯,方才那些話」
他想說那都是自己的胡言亂語,可他沒來得及說完,她便已經傾身過來,用柔軟的唇堵住了他一切的言語。
她的親吻,只是兩個人輕輕觸碰在一起,但唇齒相依的一瞬間,他睜大眼睛,全身上下、頭腦、四肢彷彿都不再是自己的。
無法驅使,只能呆愣愣任憑自己僵成了塊木樁,四下都變成一副靜止的幻境,唯有兩個人唇瓣貼合在一起的溫熱觸感,和她貼近他的輕聲呢喃才是真實的。
「你沒有錯,這裡也沒有奴才,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原來他真的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與她「相識」了,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他終於從呆滯中回過神來,倉惶轉過臉躲開她的親吻,「娘娘,娘娘不可」
他臉上的緋紅迅速褪下去,只剩下茫然不知所措的蒼白。
她擰眉不悅,伸手蠻橫捏住他的下頜掰過來,教他正視與她,「有何不可?」
「娘娘是主子,奴才」
她打斷他,「我說了你不是奴才,若你非說自己是,那又為何還會深夜前來覲見?」
他實在被逼得走投無路了,眼角泛紅,聲音都是哽咽的,「奴才若娘娘將來有朝一日後悔了,可會怨怪奴才今日的聽之任之?」
她眉心漸漸舒展,手指鬆開他的下頜,眸光沉靜,直直看著他,「若你不願,那便走吧,但出了棲梧宮的大門,就再也不要出現在本宮眼前。」
不進則退,不成功便成仁,她根本沒有給他選擇的餘地,因她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捨得不見她的。
兩個人的對峙,他面對她的強勢,卻總是躊躇、慌亂、狼狽,更加無言以對,於是註定兵敗投降,無條件臣服。
良久不語,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掙紮在消失殆盡,束手就擒。
直等到塵埃落定,她望著他泛紅的眼角,傾身過去鄭重印上一吻,告訴他,「你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