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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心裡也清楚,所以若是運氣不好被點了,那就是殺一儆百絕無留情,可只要沒鬧出什麼不堪入耳的醜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往後哪一方立了功在主子跟前長了臉,往上頭求一求恩准,說不定也能成一樁姻緣,到時候也沒有誰會去追究細枝末節。
晏清看著心下瞭然,沒有問究竟是哪個姑娘和他瞧上了眼兒,灌下一口酒,只含糊問了句:「你是真心喜歡人家姑娘的嗎?」
趙瑞成嗬一聲,「瞧你問得,怎麼能不喜歡,不喜歡我花那麼些銀子給她買胭脂水粉做什麼?」
晏清也說不出為什麼,無奈笑了笑,「那我問你,如果你喜歡的姑娘將來有朝一日羨慕別人有孩子,她想生兒育女當母親,你會怎麼辦?」
他連話音都是苦得,趙瑞成又不傻,怎麼能聽不出來,這廂沒法子再貧嘴了,思索了下,話說得毫不在意,「誒,她想生就讓她找旁人生去唄,咱們只管握住錢權兩樣,到時候天底下年輕漂亮願意貼過來的女人照樣多得是,何必給自己心裡添堵。」
唉,就知道和這人說不到一塊去,晏清嘆口氣,搖搖頭不再問了。
他細想想,自從皇后遭受折辱受傷,皇帝至今一年多未曾留宿棲梧宮,或許是因為愧疚,但這樣的愧疚能維持多久?
酒勁兒衝上了頭,激得人有些氣血翻湧,他只要稍一想想倘若有一天她與皇帝生兒育女,便只覺得嫉妒地簡直要發瘋。
他不想別的男人再碰她,他想她只是皎皎,只是他一個人的,可悲的卻是她想要的,他根本沒辦法教她如願以償。
兩種矛盾到極致的心理,幾乎要將他從內裡撕碎了。
但宿醉過後,那些晦暗的念頭都只能深藏在心底,他給她回信,隻字未提一切的苦悶,只是順著她的話,問起扶英現下如何、她最近開不開心等等,信箋末尾總還是要再加一句:吾思皎皎甚之,日夜盼與皎皎相見。
一句話寫了不知多少遍,思念在一字一句中發酵成陳酒佳釀,兩個人卻也一直未能真正見上面,甚至連信箋都只能傳遞得越來越隱秘,時間間隔也越來越長。
沒別的緣由,只因他先前接連幫助林永壽剷除周承彥,又操辦皇帝生辰宴得力,而後更是在擴張樞密院逐步收復樞密院職權一事上,多番替林永壽出面於中書令方紀存跟前盡心斡旋,林永壽遂起了想要重用他的念頭。
但既然是「帝室文房」,上得檯面的人就絕不能再和棲梧宮皇后有任何關聯,皇帝的逆鱗,林永壽比誰都清楚。
當初晏清離開棲梧宮,人盡皆知是被趕出來的,那戲既然要做,就絕不能授人以柄。
所以林永壽還在觀望審查,他便只能按捺等待。
桂花飄香的時節,姜赫與明儀的婚事也重新被朝臣提起來,君無戲言,況且當初還是下過聖旨的。
朝臣們會奉皇后的意思攔一次,但絕不會在眼下皇帝逐漸專權的情況下再攔第二次。
於是這年十月中旬,明儀被八抬大轎風風光光迎進了承國府的大門,聖意賜婚、紅妝鋪了半個都城,依仗從街頭一氣兒排到了街尾,望都望不到頭,除了當年皇后進宮,帝都再沒有哪家女兒有那樣盛大的婚典了。
又因前太后之故,明儀怎麼著也算半個皇親國戚,小承國公姜赫此一回境遇當真是令多少人艷羨不已。
前腳承襲了爵位,後腳就又和皇帝沾了親,從上不得檯面的私生子到抱得美人歸的小承國公,外頭看著也就是這麼一兩年的光景。
轉眼又是一年伊始,綠柳抽芽、冬雪消融。
因南境去年夏季時疏通了自帝都附近淮州直達凌州的大運河,凌州位於南境中部,緊鄰洪湖,物產豐富水土宜人,向來是大贏朝國土上當之無愧的魚米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