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第1/6 頁)
滋味不提他,滿口煙熏火燎的氣息,還伴著羚羊角的一點腥羶,可她卻喝得滿心歡喜。他問:“怎麼樣?”她只管點頭,“比波月樓的廚子做得好,要是擱點兒鹽巴,那就更妙了。”
他忙了半晌,得她一聲贊,覺得很滿足。
鬢角的頭髮汗溼,柔順地貼在臉頰上,她抬手替他捋了捋,“仙君落入塵寰,被我連累得不成樣子了。”
他把她的手合在掌中搓了搓,“照顧心愛的人,怎麼能說是連累!你到現在依舊覺得我高高在上,是你還沒有拿我當成最親的人。”
崖兒愣了一下,“你是我最親的人……”復赧然垂下眼,“只是我習慣了獨來獨往,也沒有受過任何人的照顧,得人恩惠就渾身不自在。”
他微笑,“我已經不是當初的紫府君,也回不到當初了。你不必高看我,我如今就是個纏綿內闈的男人,就像你說的,不問前程,只問風月。”
所以貧瘠石室裡,兩張狍子皮也能成為風月臺。他攬她入睡,江湖人口中的妖女,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停在他懷裡的時候,柔軟得像一片雲,像一塊織工精細的上等絲綢。她幾乎連半點稜角都沒有,只是帶著軟糯的語調,一遞一聲叫他的名字:“安瀾……安瀾……”
長髮糾纏,他想過為兩個人結髮,但最終沒有去做。琅嬛失竊必須有人擔責,他換她百歲無憂,接下來的路無法陪她一起走。人生說短也不短,幾十年裡,會發生很多意外很多事,如果她將來遇見另一個適合的人……還是留待那個人,來替她結髮吧!
一夜過來,她的熱退了一些,不過還是不宜走動。外面太冷,在山洞裡養息更好,可是又牽掛,喃喃說:“圖冊放在雪域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也不知現在怎麼樣。讓小白帶你去看看吧,五大門派虎視眈眈,萬一圖冊出了差池就了不得了。”
他說好,出門吹了狼哨。不久白耳朵從密林裡走來,昂首向他示意。他隨它走了很長一段路,進入一個巖洞,那洞很深,鍾乳崢嶸,從上面滴落的水滴,砸在石頭凹陷形成的水窪上,聲音居然被放大了百倍。白耳朵獨自在前面帶路,走過長長的石道,盡頭是一片石筍,最高的筍尖上供著精美的畫軸,在無邊的晦暗中,發出炫目的光彩。
他駐足,隔著一汪碧水懸望,白耳朵坐在他腿旁,目不轉睛盯著他。他垂首看了一眼,“小白兄,你好奇這卷軸上畫的是什麼嗎?”
白耳朵嗚了聲,轉過頭看那個金光閃閃的物件。
紫府君抬起手,分花拂柳般一劃,畫卷浮於半空,然後徐徐展開了。畫卷上的圖案是流動的,極細的線條勾勒,柔軟得如同吹口氣便會揉作一團。畫中的一切都是有形的,雲層聚散,水流洄轉。還有海中的山川和島嶼,有的亙古不變,恍如天柱,有的則時隱時現,倏忽之間飄出萬里之遠。
“看見了吧?不過就是一幅會動的畫兒,小孩子可能會喜歡。”他負著手道,“據說這畫上有座山,山裡藏著無窮的財富,財富多到什麼程度呢,金子熔化後,可以給你的雪域套上一層金殼。你不知道,千年之前就有人打過這座孤山的主意。如果這批寶藏註定有人開啟,我希望那個人是崖兒,這樣才對得起岳家人的犧牲,血也不至於白流。”
白耳朵沉默著,眼睛裡露出哀傷的神色。它是聽得懂人話的,二十多年的雪狼已經能煉化金丹,“明心”後便是“見性”,假以時日,可以像那條龍王鯨一樣化形。
紫府君嘆了口氣,“過幾天我就要走了,這一去,琅嬛恐怕再也不由我管轄,萬一她哪天需要這圖冊……我得防微杜漸,不能讓她故技重施,再去勾引大司命。五大門派不會放棄圍堵她,神璧和圖冊在一起,太不安全。原本我該給這裡設個結界,可我又怕連她都防住了……所以還是得繼續託付你,替她守住這圖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