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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棲去廚房看沒什麼新鮮的,還是辦宴時所剩殘羹,無甚可吃之物。於是新蒸了黃米飯,嫩嫩攤了雞蛋,用紅糟蒸了醃魚,素炒了牛肚菘,切了一碟酸豆角。
「你們今晚早些回去,明日再來。」何秀才道,「三朝擺小宴,照舊請了盧繼過來吃酒,將小郎和阿翎也叫上。」
「阿翎不一定得空。」沈拓拿酒注為何秀才斟酒,「命案未了結前,他少不得要多加奔走。」
「竟真是兇殺?」何棲雖料非是意外,還是有些吃驚。
何秀才嘆道:「世風日下,青天白日竟出了這事。你們日後行動也仔細些,人心不古,街尾市角俱是藏汙納垢之所。」
何棲心頭悶笑,誰無事會來招惹沈拓?這位胳膊上走馬,拳頭上立人,又帶著橫刀,只有別人避著他走的份。
吃罷飯,何棲裡外收拾了一番,何秀才只催著他們,道:「今日不好在這過夜,左右要歸家,宜早不宜晚。」
何棲不欲何秀才擔心,為他攏好火盆,將水注挨靠著火盆放了,半夜口乾還能喝口微溫水。
「阿爹明日記得早飯,嫌麻煩就用銚子熬粥喝,放些幹棗,簡單又滋補。」
「阿爹記下了,你與大郎快歸家去。」何秀才笑,「天寒地凍,阿爹一把老骨頭無處可去,還不如早些安睡。」
何棲無法,只得和沈拓一同辭別。
桃溪出了命案,人人自危,天又冷,十分的熱鬧也只剩一分,冷巷小道更是不聞人聲,不見燈火。出了衚衕,街市也是冷冷清清,鋪戶商家掩門閉窗,只遠遠才見石馬橋那邊紅燈綽綽。
又行了幾步,便聽巡街的更夫打了一快一慢三聲梆子,嘶啞著喉嚨喊:「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何棲微住了腳步聽了,笑:「夏日這個時辰,天還沒暗透呢!」
沈拓握住她的手問:「白日可有嚇到?」
「說怕又還好,我只瞧了一眼,沒怎麼看分明。」何棲道,「說不怕,好好見人橫屍水中,心中甸甸的,總有點不安。生死無常,說不得她清晨還笑呤呤走過市街呢。」
沈拓一本正經駁道:「這倒不會,她死了起碼有五日之久……」
何棲愣是被逗笑了:「你莫非是個呆的?」
沈拓回過味來,明白自己說了傻話,又拉住何棲:「你今日不得休息,腿腳是不是酸軟?」左右四顧,長街只他們二人,蹲下身,「上來,我揹你。」
何棲心中雀躍,也想躍上沈拓的肩背,僅餘的一分理智強撐著:「若是被人撞見。」
「撞見便撞見。你是我娘子,我還背不得?」沈拓催她,「快點上來,你看這天陰陰的,說不定要下雪。」
下雪?何棲抬頭,一輪疏月將圓未圓。
將斗篷兜頭兜臉戴好,趴伏在沈拓肩上,伸手攬了他的脖子。沈拓的背又寬又厚,鼻端又聞他身上的男兒氣息,沈拓將她託了託,防她掉下去,道:「阿圓將斗篷攏好,晚間風緊,吹得後背冷。」
「嗯。」何棲輕應一了聲。稍息,放鬆下來,只將整個人交託與他,將臉也貼在他的後背上。
只覺一步一步沉穩安謐,世間再無風雨可侵她分毫,他的背,仿若成了她可歸可棲之所。
沈拓腳步一滯,察覺她如稚童般,溫軟一團在他背上,更加小心穩步起來。
一路冷月相伴,風吹影動,往日的道路忽然就短了起來,他明明盼著不要太早走盡,偏偏自家院門就在眼前,真恨不得過門不入,一直背著何棲這樣走下去。
「你放我下來。」何棲湊在沈拓耳邊吐氣如蘭。
沈拓耳根一熱,更捨不得將她放下:「我們小聲點,不驚動小郎他們。」
「萬一撞見,非要笑我輕狂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