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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棲將被子鋪在燻籠上,搬了案几上床,設了紙筆將桃溪幾家富戶一一列在紙上,窮兇惡極又請得賊匪的,桃溪也不曾有幾家,只是沒影沒跡,實不知是何等的狂徒做惡。
將紙筆棄到一邊,心道:小人拿己心度君子之腹,反之,尋常良民哪料得兇徒惡行。這些人連心胸都沒有,哪論得狹窄。
也不知夜深幾許,聽得外頭施翎與沈拓說話。
一個問:「哥哥,碼頭的事可順當?」
另一個道:「家中可有賊小?」
二人頓笑,聽施翎道:「哥哥快去與嫂嫂報個平安,我先去歇下,骨頭酸僵。」
何棲等沈拓進屋,將一盞暖茶遞與他,輕聲道:「大郎先吃盞茶驅下寒氣。」
沈拓道:「每逢有事,娘子總是不睡。」
何棲笑道:「家中碰著這樣的大事,讓我好睡,未免也太強人所難。」她幫著沈拓除去外衣,問道,「可有傷到?」
沈拓道:「這夥賊卻是守信的,燒了些稻草唬了唬人,與我們虛過幾招便走了。」他疑惑道,「我只記不得何時的交情。」
何棲道:「你識得五湖四海的人物,許是忘了。」
沈拓搖頭:「他不是池中魚,若有接觸,我應記得些許。」
何棲溫聲道:「他既不願明示,自然有避諱之處,倒也不必深究。」
沈拓將領頭賊人說的話學了一遍與何棲,道:「這些是亂世的人,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離得遠些才能上著。」
何棲也是心驚,點頭道:「他們有他們的道,我們有我們的路,亂世人也好,太平犬也罷,哪由得任選?」
沈拓將她納入懷中,嗅著她的發香,微一出神,復又笑道:「我們爭做個太平世間的富家翁最好,屋宅幾間,船隻幾艘,知交幾許……」
何棲聽他似未盡之言,抬頭笑問:「還有什麼?」
沈拓一把將她抱起倒進床鋪裡笑道:「自然是兒女幾個。」
第130章
歪七塌著肩膀, 夾著一根木棍,趿拉著鞋, 在街頭巷尾轉悠。經了胡四娘一事, 他撈了些偏門財,一心依附起沈拓來。
得知有賊人要燒沈家的船,歪七比之別個更加惱怒 。一則出於義, 二則出於利,沈家的船隊包攬了桃溪的水運買賣,沈拓身家日豐, 平素託他辦事, 言語懇切,出手大方。
因此, 沈拓交待之事, 歪七費了十二分的心思。與幾個幫閒分了幾頭盯著遞信與沈拓的那個乞兒。
歪七見他有同夥, 心中唾棄:藏頭縮尾, 忒也狡猾,黃鼠般惹人嫌。與一個幫閒互換了一個眼神,歪七跟了乞兒的同夥, 他雖歪斜, 腳程卻不慢, 不近不遠地混在人群裡。
直跟到鬧街, 乞兒的同夥進了一個酒樓,歪七摸摸自己身上的短褐,不敢尾隨進去, 再兼囊中羞澀,身上帶著的幾個銅板,連酒樓裡的茶都吃不起,冒失進去反引人目光,打草驚蛇。
又見街邊肉鋪排了長龍,揪了一人問道:「這位阿叔,好生熱鬧,可是有什麼便宜好處?」
被問的笑道:「賴家肉鋪幾兩日辦喜事,圖個喜慶,一斤的肉還白搭幾兩。」
歪七眼珠一轉,道:「賴老屠好生大方,我也湊個趣,饒幾根骨頭,燉了湯羹。」
被問的一搭眉道:「這位郎君來得這般遲,輪得你時,哪還有肉白饒?賴家又不是牛家,百萬家資。」
歪七笑道:「左右無事,說不得還有剩。」他邊說邊去佔了尾巴尖,兩眼卻是不錯地看著酒樓,只覺進出的酒客,各個神色有異,都似兇手。
買肉挨挨擠擠,這個嫌後頭的踩了鞋,後頭的嫌前頭的後來卻擠到了前頭,這個罵那個貪小,那個說這個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