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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寶福寺齋會,縣裡明府都要親往,都頭不在明府身邊當差可有不妥?」何秀才問。他嫌千桃寺三字輕浮,不愛宣之於口。
沈拓道:「現任明府不偏僧道,寺廟法會道觀道場,他都不親往,說是一視同仁,去便要都去,乾脆都不去,反倒清淨。」
「季明府倒是妙人。」何秀才和盧繼都笑起來,「明府清廉,愛民如子,是桃溪百姓之福。」
「何公有所不知,季明府出身侯門世家,為官既有手段又有依仗,所缺不過資歷二字。」沈拓道,「三年一過,必調任會回京。」
「這一回去,想必青雲直上。」盧繼感嘆。
「都道朱門奢爛多出紈絝,卻也底蘊不同,非是蓬戶人家可比。」何秀才道。豪門子弟有書不肯念,蓬門貧戶則無書可念,更遑論人脈交情。
沈拓笑:「季明府行事雖有些傲氣,卻是個為民辦事的。他來之後,桃溪治安好了不少。原先衙內偷奸耍滑、憊懶仗勢的吏役不知換了多少個,勒索敲詐雖不能明令即止,也再沒先前那般明目張膽的。他又背靠侯府,桃溪的富戶豪門也不敢與他嗆聲頂槓,生怕成了出頭椽子,被抓了個典行。」
「時日尚短呢。」何秀才道,「他們往常仗著百萬家財,蓄養著豪奴打手,打點著上下官員,橫行無忌慣了,過不來安份的日子。」
沈拓這話卻不接,面上只是笑笑。依他看,季明府怕是盼著他們犯事,來個殺一儆百,只這樣窩在水底,反倒不好辦。
盧繼道:「我聽陳大說羊李村富戶蘇老爹的死大有蹊蹺,可真?」陳據這種無賴漢,平常乾的就是打聽這些小道私隱。
「這事卻不是我管。」沈拓道,「不過,季明府已派了快班都頭去查證。」
「子孫不孝啊。」盧繼搖頭。「若真因爭產致使老父亡故,禽獸不如。」
何秀才輕撫了一下長須,道:「逐利之人,萬事皆可拋。」
盧繼使了個眼色給沈拓,女婿為半子,岳父是大人,你怎麼也要說幾句好話來聽聽。沈拓半點也沒領會盧繼的意思,還與何秀才說起那些殺妻滅子的各種惡行來,害得盧繼顯些抽畜了眼皮。
何秀才看在眼裡,打趣道:「子為這是患了眼疾?怕是不好醫。」盧繼字子為,自打何秀才知道盧繼與沈拓是香火兄弟,便再也不與他稱兄道弟,亂了輩份。
盧繼被逮個正著,厚著臉皮,指著沈拓道:「何公,此子是個木頭,笨嘴拙舌的。」
「都與你一樣舌燦如花倒好?」何秀才冷聲。
何棲從在車內聽著他們說話,心裡只是想笑。偷偷掀開車簾,打量了沈家大郎的背影幾眼。此人極高,身形挺直如出鞘之劍,胡服長靴,沒有帶帽只束了發,收拾得十分乾淨利落,也不知是因為今日特地所為,還是平素便是如此。
沈拓警覺身後似有一道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他的背上,他是習武之人,當下便要回頭看個仔細,又驚覺不妥,只微微轉過了臉。
車上素色車簾早已合擾,隨著車輪滾動,如水般得漾開,密密遮擋了車上麗人身形,隔開了那道大膽探究的目光。
笑意就這麼不受控制得爬上了他的嘴角。
第6章
何秀人這一行人既不燒香,又不爭搶那素齋,一路緩行慢步,等到了千桃寺,齋會早已結束,除了香客俱是觀景之人。
富戶豪門拉了帷布自成一方天地,平頭百姓倒是自在,溪畔桃林遊玩賞景,一些擅鑽營的小販,交與寺廟些銀錢賣起瓜果茶飲來,連寄住在廟裡的書生都出來期盼偶遇美嬌娘,做著成就一段佳話的白日夢。
何秀才一路對著沈拓旁敲側擊,心中早已願意了一大半,春色正好,放緩了神色。
何秀才對千桃寺十分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