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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阿瑪應該比我更熟悉,康熙年間是如何清查虧空的,也應該知道,烏庫瑪法很後悔之前花費太多。為什麼汗阿瑪反而忘記了呢?」
珠錦言語並不咄咄逼人,慢吞吞的,透著純真的疑惑。好像是尋常父女在夜話家常,細數家裡開支不當之處。
乾隆憤怒的心情也漸漸平靜,順著珠錦的話思考過後,他自己也給不出答案,只能說身邊確實有小人矇蔽視聽。
「照你說,又該怎麼辦?」乾隆深沉地問她。
珠錦說:「汗阿瑪應該拿出雷霆態度來,讓所有人都知道,您反對貪贓枉法。李侍堯案已經給人敲響了警鐘,只是最近花銷過大,才讓一些人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汗阿瑪不如先處罰和珅,當面怒斥,駁回他的提案,再給他一點其他的懲罰,小懲大誡一下。」
議罪銀只是個提案,還沒實施,乾隆與和珅親近,他還是珠錦未來的丈人,肯定不會就這麼把和珅殺死,所以重點在當面怒斥。
以和珅的機警,不該品不出來乾隆的意思。有了這次警告,他定能收斂些,日後再想做什麼壞出水兒的事兒,也得掂量著來。
「汗阿瑪以為如何?」乾隆問道。
雍正說:「你自己看著辦就是。」
「朕這就召集軍機大臣過來。」乾隆的心情看起來沒有剛才那麼陰沉了,但臉色絕對稱不上好看。說完他移駕去了乾清宮,珠錦和雍正繼續呆在養心殿裡。
「皇瑪法你生氣了嗎?」雍正喜怒不形於色,珠錦只覺得他的臉色和平常相差不是很大。
「原本是氣的,聽你說完,反倒是唏噓茫然更多一些。」雍正坐到對面的矮榻上,直視珠錦,「你說,朕是不是錯了?」
「啊?」
雍正道:「朕從前只以為,以身作則便能給兒孫做出榜樣。弘曆讀的書不少,人也聰慧,許多道理一點就通,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如今看來,他似是對他瑪法更為尊崇,倒是朕這個做阿瑪的,在他心裡的地位更低一些。」
乾隆對雍正一直挺恭敬的,孝順人設沒有崩,雍正最開始沒看明白,到了現在才恍然發現,好像哄乾隆聽話的方法,就是把康熙給搬出來啊。
雍正不敢說自己比康熙做的好,可也是乾隆的親爹。要不是他填補了康熙晚年的漏洞,整頓了康熙縱容出來的官吏,乾隆哪裡能這麼容易繼位?
雍正以為自己嘔心瀝血的樣子兒子應該看到了,也覺得以弘曆的聰慧,不應該不明白,導致這種局面的原因。
沒想到時間突然過了五十年,乾隆凡事都比照著康熙來,明明他的起步更高,也有能力,偏偏努力了前面幾十年之後突然放縱,不思進取,只知道享樂,完全放棄思考。
是他的教育出了問題嗎?
珠錦說:「跟您沒關係,人就是這樣的。」
雍正對這個論調有些興趣,「你說說看。」
「就好比你給我佈置了作業,要寫五十張大字,我一刻不停地寫完,肯定要休息一下。也有那麼一部分人,比如我十七哥,他就想著什麼時候能把尚書房的功課都學完了,從此無拘無束,想做什麼做什麼。」
珠錦覺得自己舉得例子還是不太深刻,「就好比漢武帝,前面做出豐功偉績,後面就亂搞,把自己的兒子孫子搞得一團糟,險些讓漢朝斷了後。再比如唐太宗,做皇帝之前一直被隱太子壓制,不得不擺出兄友弟恭的模樣,一旦成功,直接放棄了倫理道德,娶了齊王的妃子。」
「你是說,觸底反彈?」
「我覺得人不能一味壓制本性,應當適當放縱,才不至於崩潰。如果只想著工作,完全放棄娛樂,最後應該也會很迷茫吧。」珠錦說,「汗阿瑪做了這麼多年天子,可他真的想做天子嗎?做賢君要放棄的東西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