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第1/3 頁)
胸中像有一隻風箱,不停的拉動。
每一秒,耳際都似有重錘擊下。
耳鼓震動,腦中嗡嗡作響。
視線模糊,疼痛從胸口蔓延至喉嚨,張開嘴,聲音異常沙啞,似砂紙相互摩擦。
“僉憲!”
斬殺最後一名韃靼,顧不得抹去臉上血跡,趙橫連忙轉身,檢視楊瓚狀況。
“我沒事。”
艱難吐出三個字,楊瓚擺擺手,示意趙橫不必擔心。
“防備韃靼要緊。”
“弓箭手!”
城牆上,明軍和韃靼俱有百人死傷。冰冷的屍體,已是活人的三倍。
說了兩句話,又是一陣頭暈眼花。
刺鼻的鐵鏽味越來越濃,只覺一陣陣噁心,側過頭,卻是什麼都吐不出來。
靠牆壁支撐,楊瓚勉強站穩,深深吸氣,才沒有當場軟倒。
寶劍支在地上,溫熱的鮮血沿劍鋒蜿蜒滑落,牽連成數條血線。中途被寒風凍結,凝成一道道抹不去的紅痕。
楊瓚閉上雙眼,用力咬住腮幫,口中嚐到淡淡的澀味。
猛然舉起手,狠狠掐在腿上,疼得直吸冷氣,精神到底好了些。
“一、二……五……九……”
趙橫安排眾人佈防,楊瓚用力搓臉,強打起精神,開始默數人數。
從一到五,從五到十,再到十五。
戛然而止。
十五人。
城頭只剩十五人!
楊瓚咬著嘴唇,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無論如何催眠自己,冰冷的現實,依舊擺在眼前。
伯府護衛,東廠番役,邊軍,營衛,分到南城門,共一百二十三人。
半日不到,僅剩十五人!
不對。
搖搖頭,楊瓚扯了扯嘴角,牽起一絲苦笑。
不是十五個。
加上自己,是十六個。
城下的韃靼,還有兩千。只要再發動一輪進攻,這十幾人,都將倒在冰冷的邊塞,屍骨不存。
想到這裡,楊瓚竟奇怪的平靜下來。
摸摸胸口,心跳未見半點變化。
習慣了?
還是因為,左右都是死,恐懼害怕都變得無用。不如想想,臨死之前,如何才能拉上幾個墊背。
“僉憲,”趙橫胳膊上綁著布條,沒有藥,只為暫時止血,“城頭箭矢不足。”
楊瓚蹙眉,問道:“還有多少?”
“不到五十。”
五十嗎?
楊瓚垂下頭,兩息之後,視線凝在一處。收起寶劍,離開牆邊,幾步走到一名倒伏的韃靼身前。
彎腰,單手拽住箭尾,用力拽出。
一聲輕響,似鈍刀劃過牛皮。
染血的箭矢,尚算完好。
又拽出兩支,楊瓚單手握住,遞給趙橫。
“這些可用?”
趙橫看向楊瓚,“僉憲,此恐不妥。”
“如何不妥?”
楊瓚挑眉,趙橫沒有接話。
城牆之上,陷入短暫死寂。
十五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楊瓚身上。
死者為大,是華夏的傳統。
哪怕是敵人,也當予以尊重。
尊重嗎?
楊瓚又扯了扯嘴角,手臂舉在半空,始終沒有收回。
城下,韃靼號角聲再起,更多騎兵下馬,搬運木梯,攻到城下。
“趙校尉,事急從權。”楊瓚道,“任何後果,本官一力承當。”
“僉憲……”
“此乃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