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第3/5 頁)
他們之上。有一群人,在泥沼裡生根發芽,永遠難見天日,藏汙納垢的波月樓恰好可以容他們棲身。所以江湖人心頭的波瀾,對他們來說只是小溪裡的漣漪,沒有激盪,和他們無關。
至於崖兒,她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完成她的計劃,兩者兼顧有點困難。她聽著鄰桌住客交頭接耳,在一疊聲的“尋仇”裡,倒了杯酒和胡不言碰杯。傳言甚囂塵上,最壞不過公開身份。江湖正派聯手屠殺也不是第一回 ,日頭之下還有新鮮事麼?
她找蘇畫商談,長風悠悠穿過客房,她摘了臉上的面具,託在手裡仔細為它上油保養,一面道:“波月樓的經營,這幾年一直是師父在操持。江湖路難,有了負累,就無法輕鬆前行。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人最怕麻煩,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能接手波月樓,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蘇畫沒什麼反應,她牽著袖子為她除錯油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不行。”她只有這一句。
崖兒問:“為什麼?”
她屈起小指,用那染著蔻丹的、長而薄的指甲挑起一撮膏子來,放在手裡捂熱揉搓,然後探手抹在那張麵皮上,“波月樓裡全是亡命之徒,沒有你,我鎮不住。”
她這話說得坦然,也沒有硬撐面子的執拗。兩個人私語時,她一貫是這樣的嗓音,很低沉,摻著歷經磨難的滄桑,愈是無心,愈顯得性感。
江湖中事,件件關乎生死,沒有絕對的手段,很難掌控大局。當初崖兒殺蘭戰,在整個門派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那些不服管的人,最終全都死在了她劍下。她是喝狼奶長大的,剷除異己的殘忍手段,倖存的人都見識過。波月樓主的寶座,不是隨便指定一個人就能坐的。沒了震懾,那個德不配位的人很快就會被吞噬取代,現在看似並肩而戰的夥伴,轉眼就是黑吃黑的餓狼。聰明人不會去接這個燙手的山芋,更何況這山芋還有可能僅僅是個試探。
半張麵皮抹好了,面板剔透,除了缺一隻眼睛,和真人沒什麼兩樣。
蘇畫搭手,幫她撐起了另半張,“我可以替你守樓,但不能為你執掌。行走江湖,身後空空最危險,那些獨來獨往的人,沒幾個能有好下場。波月樓在,你就有後盾,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如果就剩你一個……雙拳難敵四手這句話,你還記得麼?”
崖兒笑了笑,“我是怕終有一場苦戰,不想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蘇畫卻說不,“沒有無關的人,入了波月樓,到死都得聽從調遣,這是門規。”
門規是死的,觸犯門規的人,當然也得死。當初蘭戰身邊的一位攝提想脫離門派,和心愛的人過平常的日子,結果導致閣內最嚴酷的追殺。不光他,最後連那個懷著孕的女子也一併殺了,江湖規矩,上船容易下船難,誰和你講情面?當權者可以不把人命當回事,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想坐上頭把交椅了。
崖兒不再多言,接過膏子,一點點舀在掌心裡。纖長的雙手對闔起來,輕攏慢捻極有耐心,為那麵皮上妝的手法,彷彿在對待一張真臉。等那麵皮煥發出鮮活的光彩,她把剩下的膏子仔細塗抹在自己手上,按揉之間,伸展在天光下的十指,如同托起淨瓶的佛手,頗有普渡慈航的況味。
“五大門派已經過了鵲山,正往蒼梧洲來。我原想派魑魅和魍魎去截殺,但人數太懸殊,只能作罷。”她垂著眼道,“長淵既然發了英雄帖,嶽海潮就不能視若無睹,他暫且不敢開罪五大門派,因此必定會在長淵府設宴接風。”
蘇畫遲疑了下,“樓主打算趁這個當口,再探城南?”
她說不,“蠱猴戰死,已經引起他的戒備,城南的獸場恐怕不會繼續使用了。我在《大食志》上看過有關猾的記載,據說那東西出殼後要養在正常的人體裡,等吸夠了精元,披上戰甲,就會變成攻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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