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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志國打陳秀蓮,是治妻有方,棍棒底下出孝妻嘛!他覺得自己好威武,堪比南北戰爭中的英雄,為北線聯盟在後方安穩家庭方面做出了傑出貢獻。可惜沒人來給他表彰,他就在網上講。他把自己當文化人,寥寥幾句就能引來無數兄弟的叫好。
戰後停泊區經濟下滑,鋼廠倒閉了一大片,何志國的小作坊也倒閉了。他的喜怒不定越發明顯,已經到了神經過敏的程度。那時陳秀蓮有了琴琴,母女倆就睡在樓下。有天她半夜醒來,一轉頭看見何志國就坐在門口,露著顆腦袋盯著她。
陳秀蓮覺得何志國有病,她不想讓何志國靠近琴琴,就整夜坐在琴琴床邊。她白天為了養活琴琴而工作,什麼都肯幹。琴琴很懂事,每次放學就趴在食堂的桌子上寫作業,等著陳秀蓮下班。陳秀蓮終於覺得自己正常了,琴琴就是她跟世界的維繫。她藏著錢,一塊一塊地攢,想讓琴琴上學,想帶琴琴走,母女倆去哪裡都行。
但是何志國用一場酒駕把陳秀蓮的夢撞沒了。
天快亮的時候下起雨,雨珠急促地敲打著小窗外的鐵皮蓋。劉晨被吵醒了,他的臉頰貼著地面,鼻子裡都是地下室的黴味。幾條狗在叫,劉晨聽見門開的聲音。
「起床。」陳秀蓮開啟燈,蹲下身來拍打劉晨的臉。
劉晨在潮濕的地下室裡待了一夜,頭疼欲裂。他被拍時不自覺地哆嗦一下,剋制著自己想要躲避的念頭,生怕刺激到陳秀蓮。他啞著嗓子回答:「醒、醒了。」
陳秀蓮握著挑東西用的木棍,把棍子從視窗戳出去,頂住鐵皮蓋,拉過來蓋住窗。
雨聲變得沉悶,像是被鍋蓋罩住的熱油,而劉晨就是油裡的肉。劉晨的眼鏡不知道掉到了哪裡,此刻看牆壁都是模糊的。他轉動著眼珠,喉嚨裡著火,那是他昨晚喊叫的後遺症。
「我想了一晚上,」陳秀蓮放下木棍,端起飯碗,邊吃邊說,「你的初衷也是好的,對吧?你報導那些事情,我覺得挺好的,就是有些話很……」她想著詞彙,「像何志國。」
劉晨昨晚被打蒙了,這會兒背上火辣辣的。他轉動著眼珠,只能看到陳秀蓮的鞋。
陳秀蓮今天穿著自己的鞋,還打算等會兒去上班。她吃飯很快,碗裡都是肉。這些肉堆積在冰箱裡,再不吃就壞了。她說:「你很有文采,我以前還想給你打電話。你放在主頁上的號碼是真的嗎?」
劉晨篩選著關鍵詞,他乾澀的嘴唇翕動,回答道:「真……真的。」
「早這樣說,」陳秀蓮把碗筷擺放到一旁,「我還以為是假的。」
劉晨覺得胸口束得太緊,身上的繩子讓他無法正常呼吸。他蹭著地面,翻動了一下身體。
陳秀蓮看著劉晨像蛆蟲似的蠕動,問:「你給我打過電話嗎?」她像是擔心劉晨無法理解,專門把通導器拿到劉晨眼前晃了晃,「給這個,打過嗎?」
劉晨迅速搖頭,臉上濕乎乎的。他張開嘴就是潮黴味,這味道像是要把他吞噬。
「哦,」陳秀蓮收回通導器,「不是你啊。你認識『五月的雪』吧?你們聊過天,我在聊天室裡看到了。」她有點失望,「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以為是你想幫助我。我一直想和你聊聊,聊聊我的生活。」
「我們……」劉晨倉皇地吞嚥著唾沫,濕潤喉嚨,「我們現在也可以聊。」
陳秀蓮聽著雨聲,想了很久,半晌後她說:「不了,你也沒意思,報導都是在騙人。」
她站起來,撥開桌面上的雜物。有兩把菜刀插在套裡,她把它們拿出來,摁在磨石上磨。她已經熟練了,學會了用菜刀來解決問題。
何志國留下的磨床和鋸都不耐用了。
劉晨聽著磨刀聲,喉間緩緩逸出哭聲。他用力地抽泣,把眼淚和鼻涕蹭了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