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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弦坐在榻沿上給她打扇子,應雖應了,卻也開解她,「這罪孽不是姑娘造下的,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頓了頓,復又問她,「其實姑娘先前答應三公子,是有旁的用意吧?」
清圓唔了聲,露出一點意外的笑,「你倒機靈,被你瞧出來了?」
抱弦搖著團扇道:「這樣要定未定的時候,二姑娘是最著急的。她越著急,越容易露馬腳,越著急,便越有害人之心。姑娘等的不就是這個麼?」
清圓笑道:「果真在我身邊日子長了,我心裡想的什麼你都知道。只是三公子……我明知和他成不了,還這麼答應他,於心不忍得很。」
抱弦的視線落在案頭那架小小的博山爐上,青煙裊裊無所依附,一陣風來就散了。看了會兒又瞧清圓,「春臺才剛問姑娘的話,我也想問姑娘一回來著。萬一三公子果真說服了侯夫人,姑娘打算怎麼辦?」
清圓道:「一隻碗,磕破了就是磕破了,鋦起來雖還能用,但壞了品相,就不值錢了。我想過,人不是碗,也不拘那些,要是他真的辦到了,我就盡我所能討好侯夫人。至於人家怎麼瞧我,我做不得主,也不在乎。」
「那沈指揮使呢?」抱弦突兀地問,「回頭惹惱了他,只怕連三公子都禍害了。」
清圓怔住了,說不出話來,不知怎麼忽然陷進了這樣一個怪圈裡,但凡和沈潤沾邊的,都讓她瞻前顧後不敢行事。果真是這人太邪性了,她和謝家所有人一樣畏懼他,但這畏懼裡又摻雜了些別的什麼,她漸漸變得提起他就心頭作跳,耳根子發燙。大約是因為他那些不明不白的話,和不明不白的行動,像毒、藥一樣對她起作用了吧!
抱弦見她愣神,輕輕推了她一下,「姑娘可喜歡沈指揮使?」
清圓幾乎要笑出來,「我做什麼要喜歡他?」可是說完心頭便打寒噤,疲乏地將手覆在眼睛上,悶聲說,「我是有些怕他,可這人雖古怪,品行倒不算太壞。他昨兒還請我吃了殿前司的伙食呢,一碗粥,一個大白饅頭。」
抱弦啊地一聲,「我們在那間黑洞洞的屋子裡關著,別說饅頭粥了,連壺茶都沒有。」說完又嗤笑,「姑娘怎麼光念著吃,一碗粥一個大白饅頭,就把你收買了?」
清圓說倒也沒有,「我就是覺得這人不壞,一個能雪中送炭、餓中送飯的人,能壞到哪裡去呢。」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沈潤對她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卻又該怎麼報答才好……
她和抱弦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聊到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了。
第二日聽春臺在窗外叫姑娘,清圓迷迷糊糊噯了聲,窗戶紙上已經浮起了蟹殼青,又到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了。
掙扎著坐起來,春臺給她洗漱的時候她還閉著眼睛,及到換好衣裳,才勉強打起精神,踩著晨間的第一縷日光往上房去。老太太經過一夜休整,又顯得精神奕奕了,要說身底兒,她比年輕人都好。清圓曾聽蔣氏和裴氏抱怨過,「這老太太,一氣兒活到九十歲不成問題,到時候她還好好的呢,兒女們先讓她給熬死了。」可見壽則多辱,面上對你再恭敬的,也保不定背後編派你。
如今幽州請安不像在橫塘似的了,江南的院子精巧,屋舍也玲瓏。幽州樣樣大方,上房地方寬綽得很,可以容下一家老小,因此除了二老爺頭天晚上鶯歌燕舞起不來,餘下的人都來了。
長幼依舊分批請安,先是三爺,後是太太妯娌們,等正字輩兒的爺們行完了禮後,正倫笑著說:「昨兒入夜淳之來找我了,和我說了一車話,聽說他向四妹妹提親了?」
清圓訕訕不說話,邊上清如白眼紛飛。清容投靠在太太門下,又因上輩裡的仇怨恨清圓恨得牙癢,自然向著清如,便撇嘴冷笑道:「哥哥們是沒瞧見,昨兒四妹妹威風著呢。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