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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潤站在邊上看,一面藉機解釋,語氣淡淡的,淡得像外面飄拂的柳枝,「我眼高於頂,若是那麼輕易就去和別的姑娘下定,遇見你之前的二十五年,多少姑娘定不得?我以為你我是一樣的人,你應當很瞭解我,看來我高估你了。」
清圓鼓著腮幫子氣惱,一邊冷笑,「沈指揮使,就憑你這兩句話,這輩子都別想討我的歡心。」
他果然怔愣了,細想之下,打算推心置腹同她談一談,「我是心裡不痛快,你明明有我,還要去和李從心定親,於是情極生怨,假意和穆家姑娘定親,想氣你一回。原本打算撐上一兩日,等二老到了再告訴你實情,誰知千算萬算,算漏了芳純。」
清圓永遠很講義氣,從不出賣朋友,「不是芳純,是我自己看出來的。你以為那些伎倆,能瞞得住我?」
他便順著話頭子奉承,「姑娘說得是,我分明醜人多作怪,讓姑娘見笑了。」嘴裡說著,看她的筆尖在契約上方起起落落,總是下不得筆,便好心道,「你以前從沒寫過納貓契麼?」
清圓心裡暗暗痛快,面上還是漠然,瞥了他一眼道:「我沒養過貓,哪裡會寫這個!殿帥是大忙人,這種聘貓的事兒,你竟會麼?」
沈潤自然不會告訴她,為了討她喜歡,他連夜學了聘貓的所有流程,包括寫納貓兒契。家裡書房的紙簍子裡,寫廢的紙張裝了滿滿一簍子,現在別說那上下兩句對子信手拈來,就連契約中間的貓像,他也能畫得有模有樣。
譬如兄弟,就是在緊要關頭拿來利用的,沈潤道:「早前沈澈喜歡養貓,我替他畫過好幾張納貓契,到如今還記得。」邊說邊接了她手裡的筆,她起身讓開了,他便撩袍在她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清圓看他蘸墨,熟練地畫了個半圓,然後仔細勾勒,紙上貓的輪廓逐漸豐滿。那雙舞刀弄劍的手,握筆的時候全是文人模樣,他有清秀有力的手腕,拇指上的虎骨扳指是作拉弓之用的,這種兵戈之氣的東西,竟在他手上顯現出一種別樣靈巧的氣韻。
其實她還是不太瞭解他,這個人有太多不為人知的面孔,竟是要一層層地剝開,才能看見最核心的他。她如今不像以前那樣怕他了,以前當真的,說起沈指揮使,她心頭就發緊,那種感覺真不是喜歡和愛,是實實在在的恐懼。
他今天穿天青色的衣裳,肩頭稠密的錦羽暗紋,像池塘裡接天的蓮葉。他來提親,堵在她胸口的一團氣忽然就消了,原來她對他,真談不上記仇。清圓曉得,也許真到了人生轉折的時候,她該預備預備,嫁作人婦了。
悄悄看他的側臉,平靜溫暖,他專心致志做學問的樣子,多像私塾裡學畫的孩子。她拿團扇遮住半張臉,扇下無聲的笑他看不見,邊笑邊指點,「噯,你怎麼知道這貓長得這個模樣?」
沈潤抬起頭,不解地看她,「你要聘的,難道不是通引官家的貓?」
清圓斜了眼乜他,「世上只有通引官家養貓?」
他有些悵惘,「你果真要去聘別人家的貓了……既這麼,你要聘的貓長什麼模樣,我替你畫下來。」
她說不上來了,支支吾吾地催促,「哎呀,就這麼畫吧,橫豎貓都長得差不多。」
他說那不行,「回頭還要寫符咒,要是寫錯了,貓就養不住,會跑的。」
清圓愈發難堪了,一雙靈動的眼睛東瞧一眼,西瞧一眼,「就是這個,白底黑斑。」
他眼裡浮起笑,又牽了袖子蘸墨,曼聲吟誦起來:「一隻貓兒是黑斑,本在西方諸佛前,三藏帶歸家長養,護持經卷在民間……」
她終於心服口服了,「殿帥真叫我刮目相看,還懂養貓經。」
他的一手小楷寫得極漂亮,邊寫邊喃喃:「因為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逗你高興,這些年我不是在軍中,就是在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