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第1/3 頁)
無論是多麼怪誕荒謬的行為, 只要套上“搞藝術的”四個字, 似乎就都能找到一個萬能的解釋,也不知道這應該屬於社會的偏見還是寬容。但老周倒是挺能接受這個理由, 他也不打算再糾結一夥人去找那位賓士有錢人的麻煩, 頂多也只是在和朋友吹牛喝酒時, 多飈幾句粗俗的髒話。
顧揚說:“什麼噴繪?”
“就前面,上回我送你和森哥回去的時候還路過了。”柏七七說, “那裡有一片斷牆和矮樓, 原先被噴了好多‘拆’字和標語,現在沒人住了, 標語也就被蓋上了彩繪和塗鴉, 我姐夫說了, 一大半都是酒和羊腿催生出來的靈感。”
聽起來很有趣,顧揚想過去看看。
“行,我帶你去。”柏七七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打發老周去店裡拿大手電。
顧揚這晚也喝了一點白酒, 雖然沒有醉, 但酒精對血管的刺激還是清晰存在著,頭腦說不上是清醒還是昏沉, 眼底的光卻很亮。微醺的時候,不同世界之間會彼此開啟一道門, 這也是許多藝術家都喜歡酗酒的原因, 顧揚雖然不至於把自己灌得爛醉,倒也不排斥偶爾接受一點小小的酒精, 用來讓思維更加漂浮綺麗。
“小心腳下啊。”老周扶著他的胳膊,柏七七在前面領路,三人一路穿過那條破破爛爛的衚衕。天上沒有月光,路燈也是壞的,唯一的光源就是那慘白的軍用手電,能照出空氣中微小的雨絲和塵埃。
“到了。”柏七七遞給他另一個手電,“就這一片,都是。”
顧揚隨手按開手電的開關,就像同時按開了另一個世界。
殘破的牆壁上塗滿了斑駁的油彩,那些線條和色塊先是一路歡快延展,卻又在某個斷裂處戛然而止,地上散落的磚頭還殘留著顏料,它們被灰塵包裹著,再被往來的人逐漸踩踏成粉末。
旋轉的、凌亂的、粉紅色和大片深沉的藍。
一棟雙層小樓被人從頂樓澆下一桶顏料,斑斕的液體流過那些溝壑遍佈的牆體,浸染出深淺不一的顏色,也讓乾枯附著的爬牆虎有了新的生命。
樓梯上畫著大型3d女性頭像,每走一步都踩在她柔軟溼滑的舌尖上。
一顆死亡的枯樹被分別刷成紅色黃色藍色。
完整的牆上畫著完整的蝙蝠俠,對面是阿卡姆瘋人院和他的joker.
蘋果是紫色的。
女孩正在溜她的龍。
……
這是被市政建設遺忘的角落,也是城市裡最大型的狂歡宣洩現場——不是用暴力和拳頭,而是用畫筆和顏料。每一幅畫的背後都是一段曼妙獨特的人生,藝術家們把它們慷慨地呈現出來,和每一個願意駐足於此的人共享。
那是鮮活飽滿的心臟。
顧揚很容易被觸動,所以他此時此刻,不可避免地有些熱淚盈眶。但考慮到身邊還有柏七七和老周,為了不讓對方覺得自己精神有問題,只好又穩定了一下情緒,打算把眼淚憋回去。
“哭吧。”豈料柏七七很上道,他說,“習慣了。”我姐夫也這樣,烤肉店裡的人一大半都這樣。
顧揚頓了頓,說:“被你說得沒感覺了。”
柏七七感慨,你們藝術家可真難伺候。
前面已經逐漸有了路燈,顧揚也就關了手電,打算看完這裡就回烤肉店。柏七七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等等等等,有人打架呢,別去了。”
顧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前面果然有七八個人正站在那,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
“屁。”老周說,“打什麼架,鬥舞呢。”
柏七七罵道,你才放屁,咱這一塊兒什麼時候出現過這麼高階的文娛專案,大半夜的在廢墟里鬥舞,殭屍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