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第1/5 頁)
林永壽想了想,道:“老奴那會子進來前才聽宮道上有奴才打過更,粗算算該有子時過一刻了。”
是不早了......皇帝沉吟片刻,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邊繞過桌案往外渡步,一邊吩咐了句,“別召人來了,去棲梧宮。”
兩年了,這還是頭回在月中之外的時候往那去,林永壽倒是見怪不怪,躬身應了個是,幾步走出去四下裡招呼了聲,“皇上擺駕棲梧宮!”
從長禧宮過去且有一段兒路,夾道里的風有些盛,皇帝身上披了件黑裘大氅,低著頭,直教領子上的絨毛遮去了半張臉,微微垂著眼瞼,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到棲梧宮門口時,守門的內官隔著一段便瞧見了鑾駕,但棲梧宮不像別的娘娘那裡,這裡有這裡的規矩,皇后已歇了,便不能像青天白日裡那麼大嗓門行禮。
兩個內官,留了一個在門前迎候,另一個緊著心忙往門裡通稟值夜的女官去了。
今日值守的倒不是粟禾,是另一個年歲稍年輕的宮女,名喚純致,從前承國公府跟進宮的丫頭,皇后跟前也很有些臉面,粟禾底下,便就是她為首了。
純致值夜,卻是從偏殿裡出來,聽了內官回稟,先是皺了皺眉,扭頭往殿裡虛虛望了眼,說知道了,隨即打發他回外頭去候著,一轉身又招呼過來個小宮女,吩咐著,“皇上駕臨,仍像月中一般,去將娘娘的寢殿收拾下預備著。”
小宮女頷首領命,這廂正要退下,宮門處吱呀一聲響動伴著沉沉的腳步聲便傳了過來,純致轉過臉正見皇帝撩袍子踏進來,忙幾步迎上去,“奴婢參見皇上。”
皇帝腳下步子未停,徑直往正殿裡進去,進了裡頭瞧著空蕩蕩的寢殿和來回走動才剛準備薰香燃燈的宮女,眉頭一擰,回身問:“皇后呢?”
純致跟在他身後幾步進來,福了福身,踟躕回道:“娘娘今晚剛巧歇在偏殿了......”
剛巧?這算是哪門子的巧?好好的正殿不歇幹什麼要歇偏殿?
皇帝頓時覺得胸中氣悶的厲害,目光往殿裡掃了一來回,一剎那看什麼都不順眼極了!
這廂還沒等他發作,純致那邊瞧著他臉色不好,忙又解釋了句,“是因二小姐那時在大宴上飲了些果酒,臨睡前醉意衝上來,纏著娘娘不讓走,娘娘這才同她一道在偏殿安置了。”
這緣由倒也說得過去,但許是他這頭也有些酒勁兒後知後覺湧上來,大老遠跑一趟不能白來似得,提步往軟塌上坐定,沉著臉指使她道:“你去傳皇后過來。”
純致卻是屈了屈膝,話說得有些遲疑,“皇上恕罪,娘娘這些日子夜裡總睡不安穩,遂請太醫開了安神的藥湯,這會子正是藥效起作用的時候,強行教娘娘醒來,怕是不好......”
皇帝眉間頓時皺得更深,林永壽見狀適時上前來開解了句,“皇上息怒,皇后娘娘既然已經安歇了,您看是不是就近擺駕翠微宮......”
話還沒說完,果然被皇帝悍然一眼橫過來,林永壽忙止了話頭,雙手抱著拂塵立在一邊垂著腦袋再不多言。
皇帝在榻上坐著,卻也不說是走是留,也沒有再堅持讓純致去傳皇后過來,氣氛一時便就如此詭異的沉寂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起身撂下句“喚人進來伺候更衣”,便徑直往屏風後頭去了。
純致低著頭長撥出一口氣,抬眼遣了幾個宮女進去伺候,又與林永壽簡單寒暄幾句,便轉身出了正殿。
回到偏殿那邊,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剛繞過畫柱卻見那邊圓桌旁站了個嫋嫋身影,彎著細腰,手中拿一柄小銅匙正輕輕撥弄爐中的香灰。
她折返到衣架上取了件披風,一邊往那邊去一邊自責道:“是奴婢辦事不周,教外頭的動靜擾了娘娘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