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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庚悶頭回了家,熱風吹過他身上冰冷的河水,吹得他冷靜了些許,眉目間鬱鬱叢生的火氣漸漸消散。
他一雙眼長得像極了秀娘,剛剛展開的面部輪廓十分深邃,有一點不像中原人……不過也不太像外族,總之是一種很特殊的英俊。
長庚前腳剛踏進家門,便見老廚娘墊著一雙小腳正在往外張望,老廚娘見他一身狼狽,先是吃了一驚:&ldo;哎喲,怎麼弄成這樣?&rdo;
&ldo;沒什麼,&rdo;長庚有氣無力地說道,&ldo;有人掉河裡了,順手拉了一把,弄一身水。&rdo;
老廚娘就邁著小碎步跟在他身後,絮絮叨叨地說道:&ldo;夫人說先不擺飯,我看她是要等百戶老爺呢‐‐對了,夫人讓少爺回來了就去她房裡一趟,說是有點母子間的私房話說。&rdo;
長庚腳步一頓,肩膀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片刻後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先回房換了身幹慡衣服,一邊生悶氣,一邊把沈十六的外袍仔細疊好收起來,這才拿起胭脂盒,往秀娘房中去了。
老廚娘對長庚他們詭異的母子關係好奇得要命,不敢明著打探,只好跟著探頭探腦。
長庚在秀娘門前嚴絲合縫地整理了自己的衣冠,隆重得跟要見客似的,將自己收拾得規矩整齊,這才敲了秀孃的門,低眉斂目:&ldo;娘。&rdo;
屋裡傳來女人冷冷清清的聲音:&ldo;進來吧。&rdo;
長庚伸手推開門,進屋以後回頭看了一眼,偷看的老廚娘與他目光一對,嚇了一跳,忙別開眼,再探頭望過去,門已經關上了,再看不出一點端倪。
秀娘房裡很暗,一側向陽的窗戶被她掛上了簾子。
她彷彿見不得光,獨自坐在幽暗的角落裡,對著一面梳妝鏡。
長庚看見她的背影,略微皺了皺眉‐‐秀娘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身上穿了件鵝黃的襦裙,梳的也是未嫁少女的頭。歲月待她深情厚誼,加上屋裡光線晦暗,輕而易舉地掩住了她眼角一點細碎的皺紋,她看起來還真就像個二八年華的少女。
長庚張了張嘴,剛要叫她,秀娘卻率先開口道:&ldo;沒有別人,不要叫我娘‐‐胭脂買回來了嗎?&rdo;
長庚聽了,一言不發地把第二聲&ldo;娘&rdo;吞了回去,讓五臟六腑消化了一個稀巴爛,然後走過去,把被他手心捂熱的胭脂盒輕輕地丟在秀娘梳妝檯上。
&ldo;喲,這盒顏色好看,鮮亮。&rdo;秀娘終於露出了一個吝嗇的微笑。
她用指尖拈了一點胭脂,抹在蒼白的嘴唇上,興致勃勃地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問道:&ldo;好看嗎?&rdo;
長庚神色冷淡地站在一邊,沒吭聲,心裡暗暗稀罕,不知道閒來無事,秀娘將他叫來做什麼。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一邊的眼皮突然毫無預兆地跳了兩下,長庚心裡一突,冥冥中好像心生某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秀娘開了口:&ldo;以後在外人面前也可以不要再叫我娘了,咱們母子倆的緣分哪,今天算是到頭了。&rdo;
她說著,揚起盛裝打扮後容光煥發的臉,伸出一雙削蔥似的手,好像打算給長庚整一整衣領。
長庚驀地往後一閃避開:&ldo;什麼意思?&rdo;
☆、第6章 詛咒
秀娘一笑,不以為意地縮回手。
她的嘴唇上抹著沈十六買的胭脂,蒼白端莊的臉上憑空多了一抹艷色,就像一朵吸飽了鮮血的花。
&ldo;我知道你心裡一直疑惑,今天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