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第1/3 頁)
十六年來,她盼星星盼月亮盼著外孫女長大。世人稱讚阿瑾規矩好禮數好,她喜在心頭。她幻想著有朝一日阿瑾嫁入天底下最尊貴的門第,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瞞得再好,終有被人窺破的一天。宋夫人剛開口時,她感覺天都要塌了。此時再看並無怨尤的兒子媳婦,還有平靜的外孫女,她徒然覺得或許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糕。
該來的始終躲不掉,一切都是天意。
如今她萬般慶幸,虞皇后雖有意結親,卻一直拖著沒有過明路。否則眼下不知要如何收場,一個欺君之罪下來,梅家上下哪裡受得住。
“好孩子,你快起來。”
關嬤嬤上前,將梅青曉扶起來。
“母親,您好好歇著。宋家的事,兒子會處理。”梅仕禮朝女兒示意,讓梅青曉跟上他。
父女二人去的是祠堂,梅家的祠堂內日夜燈火通明。
梅青曉看向最角落的牌位,供奉的是她那位早逝的姑姑。怪不得有人說她與姑姑長的像,原來她是姑姑的女兒。
梅氏玉珠,小名珍兒。
這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梅玉珠的故事,如同那話本子裡的故事一般。嬌養在深閨的小姐不諳世事,因為幾首詩便對素未謀面的男子傾心。
男子風流恣意,是花樓的常客,卻又與尋常的嫖客不一樣。他欣賞那些陷於汙泥中的多才女子,同情那些在泥沼中掙扎的花娘。
他的詩,字字句句都是對女子的讚歎與憐憫,深深打動了梅玉珠的心。為見他,梅玉珠做盡一切驚世駭俗之事。扮成男子出入煙花柳巷,還與那男子結為異姓兄弟。
最後不顧母親的反對,竟然與那男子私奔。
梅家人不敢張揚此事,只說梅玉珠生了急病,送到京外的莊子養病。私下派人四處尋找,一找就是一年多。
彼時,梅玉珠已經難產而亡。
梅仕禮抱回來的是妹妹生下的女兒,那個男人不知所蹤,他是在一處花樓裡找到出生不久的小女嬰。
那個小女嬰,就是她。她一抱回梅府,恰遇母親產子。為掩人耳目,她便與兄長成了一母雙胎的雙生子。
“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她問。
梅仕禮眼神發沉,咬牙切齒道:“那個浪蕩子,誰知道他真名叫什麼。他有個假名,叫什麼風滿樓。”
風滿樓三個字,她並不陌生。很多年前極為有名的一位閒散詩人,為正派讀書人所不恥,卻備受世家大戶紈絝子弟們的追捧。
她憶起在兄長那裡看過的詩集,微微詫異。
“他在何處?”
“不知,這些年我一直派人打探他的行蹤,都找不到人。有人說,他死了,誰知道呢。”
梅仕禮說著,語氣中難免不甘。那個浪蕩子毀了珍兒的一生,就那麼無聲無息的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如果沒死,定是不知躲到什麼地方不敢露面。
哼,到底是個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死了?”梅青曉低喃,風滿樓多年沒有詩作問世,坊間也不再有他的傳言和蹤跡。她記得他的那首絕筆詩,還曾與兄長爭辯過。
月夜惜別
月色人疾路,匆聞嬌聲至。問郎歸何處,妾願長相隨。
花開終有期,凋零無所歸。恐負明月光,獨行自悽切。
詩中的女子可是指她的親生母親?如果是,他明明已經拒絕母親,母親又為何還要追他離京?
活了兩世,她才知道自己的親孃是誰。身為女兒,她前世裡對親生母親的事情知之甚少。除了知道有這麼一位早逝的姑姑,其它的她都不知道。
她獨自跪在祠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