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第1/4 頁)
盧繼出了沈家,趁著月色,踏著寒霜,到了二橫街,四下寂寂無聲,寒冬連個草蟲飛蚊的聲音都無,只偶爾不知從哪個院落傳來雞鳴狗吠之聲。
抬手輕釦了院門,站得片刻,何秀才一臉驚疑過來開門,見到他,瞪了眼:“盧兄,這般晚過來何事?可是阿圓昏事不順?”
盧繼笑,晃了晃手中的一小壇酒:“何公多慮了,昏事順當得很,天寒,我來找何公喝杯沈家席上的酒。”
何秀才立了半刻,笑起來:“難為你想著。”
盧繼跺腳呵手:“這霜鬼浸浸得冷。”
何秀才將盧繼讓進院中,何棲一嫁,嫁妝一抬,加上花草枯萎,何家整個便空了,倒顯得逼仄的院落都空蕩起來。
何秀才果然尚無就寢的打算,在書房圍了爐自己獨飲,一邊放了一碟阿圓早些時候浸的醉棗,一碟五方豆鼓,一碟乾絲。
“何公倒自在。”盧繼在爐邊坐下,伸手烤了烤火。
何秀才另取了杯子給他,問:“阿圓的昏事可熱鬧?”
“熱鬧、喜慶。”盧繼道,“大郎親眷不多,人卻不少,只曹家便十幾口人,他又結識得九流人物。”
“這便好。”何秀才笑,喝一口酒,微嘆,“這就好啊。”
盧繼笑,為他滿斟:“養兒無趣啊。”
“哈哈。”何秀才搖頭。
“所謂一二常在手,三四滿地走,五六繞竹馬,七八騎牆頭。雙鬟耳側垂,綠裙新畫眉。娉娉笑顏展,新嫁淚低垂。歲老猶掛心,榻前相問好? ”盧繼邊敲了筷子邊唱邊喝著酒。
何秀才只在一旁聽著,窗外寒霜滿天。他領養何棲時,何棲已經三四歲了,鮮少要他抱,又懂事,操心的事實是很少。倒是自己沒養下的幾個子女,常抱懷裡,逗弄膝上,病中更是長抱手中,長夜不放。
盧繼養了三個小郎君,盧小三也曾將養不活,費了不知多少心血才有今日模樣。他日三子長大成人,娶親生子,又不知是個什麼樣景象。
這麼一想,倒把自己唱得惆悵起來。
何秀才拿起酒杯與他碰了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仰頭大笑。
“夜深霜重,盧兄喝酒。”
“何公喝酒,寒冬天冷!”
雖無秋意道天涼,卻有深冬一院霜。
第三十七章
施翎天剛微亮就偷偷起了身, 側耳聽了聽,沈家靜悄悄的。推門出去, 霜花結於樹梢,滿地銀白。
他是個不怕冷的, 輕手輕腳出了院門。寒冬天又早,街上行人了了無幾, 不過一兩個賣柴禾、冬碳的柴夫、碳翁挑著擔, 一手的凍瘡。
穿過臨水街, 過了石馬橋,拐去了東街,進了小巷, 到了一個矮屋前,敲了敲門。
“哪個狗奴,一大早擾人清夢。”裡面一個聲音暴喝一聲, 門一口,衝著一個黑塔似的漢子,正是方山方大憨。
他原本提著拳頭要打人,見是施翎, 做賊心虛, 訕訕摸了摸後腦勺,嘿嘿一笑:“施都頭,這大寒冬天一大早的……”
施翎伸手將他匆匆披著的短褐往旁邊一掀, 露出胸口一道長長的刮傷來, 陰著臉笑道:“貓都沒這麼長的指甲, 怕不是被什麼貴人養的猞猁抓的吧?”
方山見東窗事發,掩了門,垂頭喪氣地跟著施翎找到一邊,唉聲嘆氣地想:雖是個小白臉,性子倒兇,生得不甚魁梧,功夫又好,只恨打不過他。現在倒管將到老子頭上來。
等到一個角落,方山還沒回過神來,施翎已經當著他面就是一拳,怒道:“我哥哥大好的日子,你他孃的卻在那邊做出這等醜事來?幸好沒被揭出來,若是逮個正著,讓我哥哥嫂嫂蒙羞,爺爺我打斷你全身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