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第1/5 頁)
他說的慢條斯理, 劉午陽卻哂笑道:“四書誰不會背?這種題目, 題意極其狹窄,叫人難以下手,謝解元既然說它容易, 還請為我解惑。”
他說著,毫無誠意地隨意拱了拱手, 謝翎看了他一眼, 忽而道:“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 我既不是閣下的老師,又怎麼能為閣下解惑?”
那劉午陽一噎,眼睛都瞪起來了,但是又不想白白放過謝翎,咬著牙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若謝解元真能為我解惑,便是拜你為師,我也心甘情願。”
讀書人,最是崇奉天地君親師,民性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
所以劉午陽當眾說出這句話時,引來了圍觀士子們的騷動,謝翎明顯才只有十六七歲,而劉午陽已是年近而立了,若真的要他拜對方為師,怕是都喊不出口。
而這位被稱為謝解元的少年人,真的能夠令劉午陽心服口服,心甘情願地拜他為師嗎?
所有人的面上都帶著興致勃勃,伸著脖子朝這裡張望,謝翎就彷彿沒有看見似的,沉默地思索著。
劉午陽原本心裡還有些提著,見他這般模樣,反倒是安心了不少,語氣譏嘲道:“怎麼?謝解元為何不說話了?在下還等著你為我解惑呢。”
他格外咬重瞭解惑這兩個字,謝翎抬起頭來望著他,神態平靜無比,劉午陽卻被這一眼看得心裡猛地一突,心道,來了。
果然,謝翎開口道:“方才劉兄是說,狗吠此題,題意狹窄,讓人無從下手,可是以在下拙見,這題意分明開闊得很,雞犬之聲相聞,自國都以至於四境,此句說得是民居之稠密也,而物又有以類應者,可以以雞鳴狗吠,以觀齊地之俗也,辨物情可以觀國俗,睹物產可以驗民風,齊國疆域之廣闊,民眾之富裕,人口之稠密,盡在這雞鳴狗吠之中,又怎麼能說無從下手?”
他一句一句,字字明晰,有理有據,圍觀計程車子們聽完之後,大多數人頓時茅塞頓開,如醍醐灌頂,甚至有激動的,當場撫掌稱讚起來:“這等立意,當真是叫人想不到啊!”
“以小見大,實在厲害!”
還有人懊悔道:“可惜我當時想破了頭也想不到這裡來,早知道——唉……”
另有人也跟著道:“我還道這題是哪位考官出的,狗吠二字,能寫出什麼東西來?硬生生憋出來一篇自己也不知所云的荒唐之作,聽謝解元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不愧是解元。”
站在那邊的劉午陽一張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紅,分明是早春三月間,他卻覺得渾身都往外冒汗,很快便打溼了鬢角,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照下來,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一頭鑽進去,好不必面對叫人如此尷尬的境況。
身後左右的目光簡直如有實質,一道一道,彷彿在戳著他的脊樑骨,令劉午陽無比難堪,偏偏他剛剛把話說得擲地有聲,還唯恐旁人聽不到似的,沒想到反轉來得如此之快。
劉午陽一頭一臉都是汗,僵在那裡,兩耳嗡嗡直響,這時有人小聲道:“方才這位劉兄,是不是說,若是謝解元能為他解惑,他便向對方執弟子禮?”
“沒錯……是這麼說的……”
“我聽見了。”
“我也聽見……”
劉午陽望著謝翎那一張臉,分明是還未長成的少年,他的嘴張張合合,喉嚨口卻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似的,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他向來是個極其自負的人,可憐他年近而立,竟然要當眾向一個年紀只有他一半大的少年人執弟子禮,口稱對方老師,這叫他以後如何自處?
劉午陽現在是追悔莫及,那些細微的人聲如同一根根針似的,扎得他冷汗長流。
正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