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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接管軍隊,」耿曙朝汁綾說,「否則軍心不穩,萬一鄭軍反撲,就得全部交待在此地了,你意下如何?」
眾人看著汁綾,汁琮遇刺,動彈不得,更無法開口,汁綾只要點頭,一切便真正就此結束。
汁綾看著耿曙,想從他的眼神裡,找到足夠相信他的證據。
姜恆在汁綾身後示意,指指自己胸前,朝耿曙揚眉。
耿曙會意,沿脖中細繩抽出玉玦,朝向汁綾,沉默不語。
汁綾回頭看了姜恆一眼,再看耿曙,最後道:
「去罷。」
翌日清晨,雍軍全軍撤出濟州,鄭人悲慟收殮太子靈屍身,葬於王陵。
海東青飛向潯水,風戎大軍按兵不動。汁綾先是帶兵撤回崤關,留下曾宇駐守關隘,再與耿曙、姜恆護送重傷的汁琮,回往雍國的新都安陽。
一路上,汁琮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俱由耿曙親自守在車中。
「他還可以寫字,」姜恆低聲道,「若留下遺言就麻煩了,你不能總是握著他的手。」
「不要緊,」耿曙答道,「我封住了他手上幾處穴道,眼下他手指也沒法動。」
姜恆與耿曙對視,於落日下小聲商議。
耿曙就像從前,為姜恆煮茶喝,表情依舊滿懷心事,末了,又嘆了口氣。
姜恆知道耿曙內心仍有唏噓之意,汁琮罪有應得不假,但那四年裡,哪怕目的是利用耿曙,依舊給了他一段重獲家庭溫暖的美好時光。
耿曙朝姜恆說:「都過去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耿曙能做的事幾乎已做完了,接下來俱由姜恆抉擇,橫亙在他們面前的、全新的道路即將開始,他收攏汁琮的親衛,恢復王子身份,兼任御林軍大統領,如今手下有五萬人。
曾宇率領剩餘的三萬人留守崤關,手握重兵者,眼下只剩耿曙。
他們俱是耿曙曾經最得力的部將,尚在落雁時便已如他的親兵一般,有了這五萬人的軍隊,也許只要姜恆點頭,便能在安陽發動一場政變,徹底改寫雍國,乃至天下的未來局勢。
「哥,我……」姜恆想告訴他,這不是合適的時候,率軍反攻安陽不會成功,汁琮重傷的現在,只有太子瀧能穩住雍國國內局勢,一旦連太子瀧也被殺,雍國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國內局面,將再次崩潰。
「沒關係,」耿曙這些日子裡說得最多的,就是「不要緊」與「沒關係」,他知道姜恆需要時間,「我永遠等著。」
姜恆傷感地笑笑,說:「我去看看姑母。」
除非必要,他絕不想與汁綾為敵,她是個好人,他知道在汁綾眼中,徵戰天下、一統中原並不重要,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家人,汁琮需要她,她便為他浴血奮戰,唯此而已。她不嗜戰,性格剛強,內心卻十分柔軟,就像耿曙一般。
她只在乎自己珍視的東西,她始終愛著耿曙,甚至還曾分過一點愛給姜恆。
汁綾獨自坐在一棵樹下,回國的路上陰雲漫布,其間她幾次去看過汁琮,汁琮大多時候昏迷著,偶爾清醒時,耿曙也在身邊。她憑直覺感覺到,汁琮有許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她提議讓汁琮寫下來,耿曙拿著筆塞到他的手裡,他卻不住發抖,寫不出半個字。
汁綾仔細檢查過兄長,心中生出疑惑,卻沒有質疑耿曙。
但她始終對姜恆抱著提防,說不出為什麼,她總是很難接受把他看作自己的家人。
「姑姑。」姜恆拿著一杯茶過來,坐在汁綾身邊。
「稱呼錯了。」汁綾用細沙擦拭一面小小的銀牌,頭也不抬答道。
「跟我哥叫的。」姜恆答道,「您好些了麼?」
「還行吧,」汁綾漫不經心地答道,「有點累。